此处不似旁的地方植被茂密,猎物算不得多,陆镇亦不知自己如何就往这边来了。
一人一马穿行林间,陆镇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在那侍从浑然未觉间,陆镇急急勒马,挥手示意他停下。
不远处的草丛中发出一阵细碎低沉的响动,陆镇凭着敏锐的听力分辨方位,发现一只正在捕食野兔的豹。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镇颇有耐心地等待那豹抓到野兔,而后便可趁其进食时将其一击毙命。
陆昀陪沈沅槿赛过一回马,因带了弓箭,又有侍从在后头跟着,倒也不怕山里有野物,邀她去山顶远望赏景。
只是他二人不知,陆镇这会子正在前边的林子里蹲守猎物,待他二人也发现那只正在进食的野豹后,那野豹也受了惊扰,仰起头循声看向沈沅槿所处的方位,随后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沈沅槿对上那豹凶恶的眼神和血淋淋的一张嘴,不由心下一惊,本能地收拢手指攥紧缰绳,惊慌失措地回首朝着陆昀唤了一声“二郎”。
陆昀这会子也看到了那只野豹,连忙搭箭拉弓,然而他还未及对准那豹的脖颈,就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自左前方不偏不倚地射了过来,直中野豹的命门。
野豹吃痛,却未立时倒下,而是嘶吼着朝着沈沅槿的方向扑了过去。
沈沅槿何曾面临过这样的险境,当即就要调转马头,未料那马儿亦叫那野豹扑过来的场景吓得受了不小的惊吓,扬起前蹄发狂般跑了出去。
陆昀见状,唯恐那马儿狂奔摔着她,不免心急如焚,着急忙慌地手中的箭射了出去,陆镇射出的第二支箭却是先他一步射将过来,没入那野豹的颈中,但见其再没了气力,数息后便应声倒下。
扬声唤那白马的名字,欲要安抚它,然它并非训练有素的战马,胆子不大,年纪又小,此番突然受了这样的惊吓,一时间难以平复,全然不顾陆昀的呼唤,只管埋头往前狂跑。
沈沅槿几乎被它颠得眼冒金星,险些握不住缰绳;怕被它甩出去撞在书上,索性俯下身伏在它身上,两手紧紧抓着两边的鬃毛。
陆镇到底出身行伍,观察力和行动力皆不是从文的陆昀可比的,他才射出箭时,陆镇的箭便已射进野豹的脖颈,人亦直奔沈沅槿的方向追上去了。
白马疾驰向前,横冲直闯,沈沅槿紧紧攥住马儿的鬃毛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直至后方传来陆昀让她抱紧马儿的声音,她方镇定一些,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令自己出于相对冷静的状态,偏头去看前方的路况。
若前方有坑洞、悬崖,马儿以这样的速度坠落下去,她又焉能活命,她需得快些想法子自救。
沈沅槿看见了不远处相对平坦的草地,心道若在那处马上跳下去,应比在这样的矮木丛里跳下要安全许多。
再往前的地形是什么样的她就瞧不清楚了,也不知道将会通向何方。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抓准机会慢慢挪动身子尽量用轻些的动作跳下去,陆镇已然追赶上来,陆昀却是落后她一段距离。
后方的陆昀不断扬鞭,欲要追上她靠近她,再伸手拉她过去他的马上。
陆昀这般想着,双腿夹得马腹愈紧,照着青骢马的臀部又是一鞭,他的鞭子才刚挥下,就见陆镇那厢竟胆大到纵身一跃,险险落到沈沅槿的后方,庞大的身躯全然遮挡住她清瘦的身形。
陆昀脑子一下炸开了锅。
那是他的妻,皇叔怎能如此行事!
然而很快,陆昀便又说服自己:在此情此景下,沅娘的性命才是最紧要的,皇叔会那般行事,必然也是为着救她性命的缘故。
他焉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陆镇贴近沈沅槿的后背,丝毫不在意后方的陆昀会如何看待他,只管勒紧缰绳,贪婪地感受着身前的温香软玉。
当初他能在暗中促成这桩婚事,如今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毁去。
陆昀于他而言,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待将夔王陆琮的事情解决干净,他自会亲手拆散这对苦命的“鸳鸯”。
思及此,陆镇敛目凝神,本能地靠她愈近,紧紧相贴。
身后传来一股热意和坚实的触感,他的腰腹太过宽厚,根本不像是陆昀的。
沈沅槿心中大骇,连忙回首去看。
燕颌虎颈,高鼻薄唇,眼窝深邃,五官极硬朗的一张脸。
果真不是她的夫。
沈沅槿并不习惯陌生人触碰她,尤其是异性,且还是这般贴近着她
浓烈的男性气息萦绕在鼻息间,他身上散出的阵阵热意一波又一波地袭来,烫得沈沅槿的后背也跟着冒汗
心跳加速,浑身绷紧,脊背僵直,心头升起一抹防备和怪异之感,沈沅槿潜意识里想要挣开他,却又无比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危急关头,不是她闹别扭的时候。
陆镇将她困在自己粗壮结实的两条铁臂之间,疾风吹动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扎在陆镇的脸颊上,激起一阵痒意。
她的衣上熏了香,是栀子的香气。
除此香外,陆镇还嗅到了一抹淡淡的幽香,那是他从不曾在别处闻到过。
温香软玉在怀,陆镇呼吸渐重,不断加重力道勒马,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方能勉强让防止自己生出那些可耻的心思和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