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碗晾得温热的鸡汤推到赵珩面前,“殿下,你多补补。”
宋连英忙递给宋婉一个眼神,宋婉反应过来,尴尬说:“瞧我,也不知殿下爱吃什么,光顾着给知意添。”说着,犹豫地换了公筷给赵珩添了块清淡的鱼肉。
赵珩未出口的话默然收了回来,“多谢岳母,我不忌口。”
宋知意悄悄瞄他一眼,有些叹气,不过很快就摇摇头挥去心事,问起宋知礼川蜀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宋知礼自是一一跟她说,她再去问赵珩:“殿下去过吗?”
赵珩默了默,才说:“去过一次。”
宋知礼终究不忍心看知意这么累,连最爱吃的糕点也放得凉了,于是主动跟赵珩说起话。
好不容易用完晚膳,一家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松口气。
这时小厮过来传话,道卫公子来访。
宋婉惊讶站起身,“还明一准是听说知礼回了,快快叫他进来,也不知道这孩子吃过晚饭没有,小翠啊,你去叫厨房重新做几个还明爱吃的菜。”
宋知礼笑:“娘,我回来都不见你这么热络,到底谁是你亲儿子?”
“都是,都是成了吧?”如今卫家尚未调任回京,宋婉自觉得替交情甚好的卫母照应着。只是话说完,回头看见静坐原地的赵珩,才恍然一顿。
四周倏尔寂了一瞬。
赵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宋知意暗叹真是不巧,忙说:“娘,殿下舟车劳顿也累了,我先带他回屋。”
宋婉难为情地应下。
宋知意动作很快,在卫还明进来前,把赵珩推回了碧落院。
她欲言又止。
赵珩先开了口:“这也没什么,毕竟你们两家是患难的世交,而我仅是第一次与你的父母家人坐下吃饭,等以后熟络了,便好了。”
宋知意诧异地看向赵珩,不敢相信这么正常且明事理的话居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赵珩站起身,温柔地摸摸知意的脸,“你别害怕,也别担心,我说过了,再也不会无端误会你,凶你。”
宋知意感动地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甚至开始有些觉得对不住赵珩,今夜用膳不是很愉快,她娘显然对卫兄更上心,无意中只怕冷落了赵珩。
唉。
赵珩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没想到,知意竟是主动踮起脚尖,想要亲他。
赵珩微微一怔,立即俯身下来,让她够到。
他垂眸看着她单纯可爱的眉眼,幽暗眼眸涌现几许莫测的深意,半响,勾唇笑了。
没多会,陈太傅跟随落眉赶来宋府。
赵珩眼看着宋知意去沐浴梳洗了,才缓缓走出屋外。
他的步子依旧缓慢,修长的身量在夜色里显得孤寂冷清,慢悠悠的又多了几分闲适。
陈太傅老了,眼神有些不好了,远远地瞧见,几乎以为做梦,等来到近前确认下来,喜极而泣,一个不慎,险些绊倒身子。
赵珩上前一步扶住老头子,“啧”了声,“见鬼了?”
陈太傅激动得擦了把泪:“老夫不是见鬼,是神仙显灵了!”
赵珩无奈一笑,扶他在庭院的石凳坐下,垂眸瞧了眼自己的腿,也不欲解释太多,“我虽能行走,可骑射上马还需时日恢复。你先说说,如今的朝堂是如何。”
陈太傅连连点头,“这半年倒也没什么大变动,立储争议不断,皇上始终没定下。唯有一点,皇贵妃没了孩子后,似乎格外扶持四殿下,四殿下也打着您的名头在外笼络东宫旧臣心腹,老夫瞧着,怕是不妥,您不宜再深信四殿下了。”
赵珩冷笑一声,“此事我已知晓,你放心便是。可皇贵妃扶持他,怎么个扶持法?”
陈太傅拧眉思忖片刻,又摇头:“其实也不像是真正扶持。半月前,负责督建京安运河的王铭义忽患恶疾,不得已向皇上请辞养病,皇贵妃一力向皇上举荐四殿下,可四殿下年纪轻,不可担大任,况且对河工建造一窍不通,外人都道京安运河修建了大半,只剩收尾,皇贵妃是想让四殿下多一项功绩,赢得圣心。可老夫看来,越到收尾越关键,容不得一丝错,王铭义也病得离奇突然,只怕另有隐情,四殿没有真本事,很难接下这个大功,反之,就是前功尽弃的大过了。”
说起来,提出要开凿这么一条以京都为中心枢纽连接东西南北以便运输军需器械粮草、盐铁货物的,是赵珩。
只是重病一场,太过久远,他几乎快忘了六年前的雄心壮志和远大抱负。
他只问:“皇上最终允了吗?”
陈太傅:“皇上本来迟疑不定,想再斟酌人选,可四殿下在承恩殿立下军令状,皇上赏识他这份胆识,应了。”
赵珩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