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稚许唇角的笑意渐止,在心底骂了一句有病。
难怪她等了足足半年,也没等到谢辞序来找她算账。
原来他不是放下,而是匍匐在暗处,化作一双幽邃注视的眸子,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今彼此都披着面具,岑稚许也辨不出他究竟意欲为何,仿佛没听懂个中暗示般,柔声说:“那我们还真是有缘,我的名字里也带一个许。”
她酒量一向很好,抿过的那一点酒连微醺的效果都达不到,此刻却晃得像是要溢出来。
轻熟又柔软的语调,很容易让人降低防备心。
既是狩猎者,又是善于伪装的猎物。她这样的女孩,无论在哪种社交场合,都能游刃有余,就如同,他只是她万花丛中过的其中一隅罢了。
曾在他面前千躲万藏的名字,在初见之际,便轻易告予他人知。
谢辞序心头苦涩与羡妒交织,让那颗本就因她而疯魔的心牵扯着,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渊。
“上次你问的问题还没有回答你。”他将那些酸涩滋味咽入喉中,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
岑稚许将发丝捋至耳后,清黑的眼瞳如坠繁星,“哪次?”
她欠他的问题太多了。
无数次都被轻描淡写地揭过,用善于攻心的技巧转移话题,大部分答案都得不到解答。
谢辞序敛声:“半年前。”
她眼睫忽闪,灵动的眸子盯着他看,直将谢辞序看得心头轻躁,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你问我去伦敦求学还是工作。”谢辞序凝着她,喉结很重地滚动一瞬,“是工作。留学是与英国相隔英吉利海峡的地方,两边文化差异还算比较明显,至少在此之前,我没有遇到过岑小姐这样活泼的。”
指的可不就是法国。
只不过英国社交礼仪的礼貌带着矜持的疏离,法国则更倾向于外冷内热,用来讥讽她初见之时的行径倒也贴切。
不过他编出来的这个国家,是不是拿来点她的?
岑稚许觉得好笑,顺着他的话,展开话题道:“难怪你会法语,刚才那几个蛐蛐你的人,脸都气白了。”
她笑容明艳,浅淡的花香坏心思地铺洒过来,勾人似地缠着他。
谢辞序却不怎么高兴。
他故意用法语说话,哪里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眼里除了她,半点其他都容不下。当初追他时的机灵劲都去哪了?
有面具做隔档,没办法从对方微妙的表情中辨读内心。岑稚许不是会冷场的人,见他没反应,狐狸眼晃出水色,“不过我法语并不好,只能算勉强听得懂。它的连读跟韩语有一些相似之处,发音又独立于英语,我试着学了半年,结果发现发音时常弄混,差点连英语也说不好了。”
她讲得绘声绘色,尾音都跟着轻轻上扬,纤细笔直的双腿随着说话的语境而晃动,谢辞序忽然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将外套扔掉,否则现在就能丢给她,将那白到扎眼的长腿紧紧裹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一尾美人鱼,磋磨他的理智。
谢辞序拧紧眉梢,想问她冷不冷,又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岑稚许讲完趣事,朝他的方向靠近,似笑非笑道:“有个单词,发音应该挺像的。许先生介不介意指导一番?”
谢辞序不明意味地压下唇,只留下两个字,“你说。”
“英语里的baby——bébé。”岑稚许故意逗他,用的是当初他咬在她耳边念的词汇,“怎么样,应该还算有天赋?”
谢辞序面色蓦然冷下来。
挑眉睨她,“你就这样对着陌生男人唤宝贝?”
“怎么能算陌生人。”岑稚许表情清清淡淡,“按时间来算,我们至少应该相识半年了。”
“半年就能唤宝贝?”他语气愈发沉冷。
这句话和当初那句,才三个月就接吻,有异曲同工之意。
不同的是,他醋的是自己。
岑稚许掩住唇,做出仔细思忖的模样,反问道:“半年时间,很短吗?”
他们从相识到相恋,不过也才半年时间,倘若他否认,也就意味着将他对她的爱意倾覆。
如果半年很短的话,又怎会萌生刻骨铭心的爱。
如果半年很短的话,为何她离开的每一秒,都如同被架在火上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