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打断道:“我爹断然不会准允。”又道,“他抠门得紧,连我在盛县培育种粮都不愿掏钱银扶持,你想让他供给钱粮去图中原,那更不可能。”
方世林欲言又止道:“方某其实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皎:“你说。”
方世林:“以前我不曾与王府里的人打交道,而今看来,多数都比较保守,九娘子与他们,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陈皎失笑,挑眉道:“这是大实话,我爹向来都是偏居一隅的态度,当初惠州图强,也是因为我清理官绅从魏县给他捞了好处回来,让他捡到了便宜,这才把整个惠州进行清理整顿,因为能从贪官污吏身上捞油水。”
方世林哭笑不得,无奈道:“倒是歪打正着。”
陈皎缓缓起身,直言道:“余簿曹跟我爹差不多的态度,他们都挺谨慎,害怕辛苦挣下来的家业功亏一篑,故而处处瞻前顾后。
“至于郑治中那些,更不消说了,比他们还保守,故步自封,只要有安稳就行,其他的不作考虑。”
方世林看向崔珏道:“若不是与朱州发生冲突,这一仗想来是不会主动去打的。”
崔珏点头,“主公行事确实如此。”
方世林:“那取许州更不可能。”
崔珏无奈笑笑,方世林也跟着笑,本以为换了个主儿前程会好一点,现在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南方就像扶不起的阿斗,要么各自为营,要么你争我夺。至于那辽阔的中原,胡人实在凶残,他们打不过,还是折腾手里的三分地好了。
这就是南方现状,哪怕把朝廷拉下马来,仍旧扶不起。
陈恩是不可能会倾尽国力去图中原的,一来因为跟胡人的战斗力悬殊巨大,二来不想把手里现有的东西砸进去。
在南方偏居一隅就很不错了,他只想求安稳。
这三人都有一颗想要做大做强的心,原本觉得盘龙大捷是一件高兴的事,但一想到往后,便高兴不起来了。
另一边的陈恩没有他们那般忧心忡忡,而是满怀喜悦,余奉桢道:“今年若能拿下朱州,便可养精蓄锐,与许州一较高下了。”
陈恩点头,信心满满道:“这两年我大惠州进展神速,那许州迟早有一日会成为囊中之物。”
二人就目前惠州的局势唠了一番,言语里丝毫未提及中原,那压根就不在他们的计划内。
话说盘龙被攻占后,朱州的士气也受到冲击,他们虽然养精蓄锐,但好些年没上过战场,官兵们不免懈怠。
在盘龙吃了败仗,任在康气恼不已,更恼的是江都久攻不下。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惠州百姓这般不怕死与那些惠州兵生死与共。
那些血肉之躯筑成了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凝聚着强大的力量来与外敌抗衡。特别是当他们得知盘龙告捷的消息,士气大振。
盘龙太守府里被监禁的官员们并未受到虐待,因为惠州大量缺乏文官人手,这些人该不该杀,得让陈皎他们做主处置。
把城内局势稳定下来之后,裴长秀等人开始计划进攻下一座青业城,打算夺取青业后,两郡夹击瑞阳。
士兵们整顿一番,以盘龙为退路,派人打探青业那边的情况,进行布局。
夏季雨水多,容易起洪涝,接连数日暴雨,影响了攻青业的进程。
裴长秀站在屋檐下观望阴霾天空,檐沟的水滴不停坠落,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伸手接落下来的水滴,那些水珠从指缝中流走。
稍后胡宴过来,裴长秀忽然叫住他,说到外头遛遛。胡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说道:“这般大的雨,去遛什么?”
裴长秀:“大雨才好,越大越好。”
胡宴:“???”
他嘴上虽啰嗦,还是跟着一起出城去了。几人驭马去往清溪河边,因着数日降雨,河水显见上涨不少,河水浑浊,流动得极快。
那河面约莫一丈来宽,河风吹得两边的竹林哗啦啦作响。裴长秀身披蓑衣,指着河面说道:“我倒是有一计可夺取青业城。”
胡宴一来到这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引水灌城?”
裴长秀点头,“只要咱们把清溪河挖开引水而下,待它与清业边上的临江交融,定会倒灌入城中,不攻自破。”
她这般说,胡宴的眼睛顿时亮了,觉得操作性很大。
不出所料,此计得到徐昭他们的认可,趁着连日大雨,这群惠州兵冒雨跑去挖沟渠引水,日夜不停。
清业在下游,边上有临江码头,方便商运。这个时期的城墙多数都是夯土建筑而成,自然经不起水泡。
那帮丧心病狂的惠州兵在夜里开了清溪河的水灌入临江。突如其来的河水大量引入临江,让原本就上涨的河水蔓延到了附近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