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泰安这边的治理扶上轨道后,一行人又赶往中幽处理后续。途中他们遇到不少回来的百姓,询问后,才知道一些是逃难回乡的,一些则是义军,回来分地。
马春逮着一人问情形,那人骂骂咧咧,说被诓骗了,之前起义是盼着能分得一点口粮,结果一路打过去,好处全都被上头的捞了。
他们听说原籍能得土地,便又折返回乡,马春忍不住道:“那你们这不是白干一场吗?”
那义军骂道:“狗日的私盐贩子不靠谱,忽悠咱们说跟着他钱福坤能吃香的喝辣的,全都是屁话!反倒是惠州来的官爷愿意给我们活路走分田地,你说滑稽不滑稽?”
当即数落私盐商贩钱福坤的诸多不是。
马春一边听他们发牢骚,一边甚感欣慰,脑子还不算僵化,知道挑活路走。
到了中幽州府,陈皎他们从沈乾敏口中了解到这次大规模起义的过程,原是建塘人钱福坤领的头。
那钱福坤靠私盐起家,累积了不少财富,又因私盐比官盐低廉,在民间颇有口碑,时不时也会做点慈善,但也受不了闵州官僚腐败。
先前闵州起义就是大乘教怂恿信众起势,结果被朝廷派兵镇压。机缘巧合之下,钱福坤跟大乘教接触,一方受不了官僚腐败,一方想死灰复燃,于是一拍即合,掀起了这场声势浩大。
目前大乘教在鹤庄、建塘、荣城和六里潭等地都有分堂,州府荣城则是他们的主力。
沈乾敏见识过服用弥香散的信众,同陈皎说道:“那弥香散着实可怕,但凡服用之后,便形同傀儡一般只知杀戮。现如今牢里关押了几位信众,供大夫商讨配制解药,九娘子若不惧,可亲自去看看他们的情形。”
陈皎胆子大,硬是跟着去牢里看服用弥香散后的信众。就如同当初徐昭他们在何县令那里看到的一般,只不过这回是裴长秀去打的。
纵使那人被裴长秀暴打得满地找牙,仍旧不服反抗。
裴长秀彻底服了。
马春害怕道:“这简直跟疯狗一模一样,谁若是遇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皎也被唬住了,一直没有吭声。旁边的沈乾敏头痛道:“倘若是寻常义军,我等早就过去灭掉了,就是害怕叛贼用这等方法制约义军,促使他们跟官兵敌对。”
陈皎皱眉道:“需得从内部打散他们,方才能破这场民乱。”
裴长秀:“依我之见,索性把这些服用弥香散的人丢出去,让百姓们看看那个大乘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皎点头,“是这个道理,说一千一万句,都顶不了眼见为实。”说罢看向沈乾敏,“沈兵曹以为如何?”
沈乾敏皱眉道:“万一吓着民众了呢?”
陈皎冷笑,“就是要震慑他们,才知道跟着大乘教起义是多么的荒唐。他们以为的救赎,不过是钱福坤等人的造势工具罢了。唯有让百姓自己清醒,日后才没有大乘教的可乘之机。”
沈乾敏想了想,说道:“也罢。”
于是其中一人像狗一样被官兵带出去游行,供百姓们围观。
这出以毒攻毒委实吓坏了不少人,那信众受到刺激,见人就龇牙咧嘴要去攻击,若不是脖子上戴着铁链,不知得伤多少人。
官兵鸣锣宣传大乘教带来的危害,用事实跟百姓洗脑,让他们警惕成为那样的信众,沦落成为大乘教为非作歹的工具。
此举确实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市井里议论纷纷。
有人庆幸自己没有被怂恿跟着去起义,说不定被喂了弥香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委实可怖。
中幽这边曾歼灭过义军,但因为没有大乘教分堂在,故而处理起来还算容易,如果去招惹有分堂的义军,那估计就恼火了。
陈皎也发现了服用弥香散的弊端,那就是他们极不好控制,因为心智尽失是不分敌我的。
如果大乘教要利用他们,需得像关押畜生那般分笼关押,并且还要按时服用镇定的药物控制他们随时发狂。
从大夫嘴里了解到这一情形后,陈皎隐隐意识到没有离开的义军就是大乘教豢养的储备工具,倘若把那些正常的义军驱散,那工具不就大量减少了吗?
鹤庄郡离中幽这边近,那王学华听到中幽已经被官兵管控,特地回来过一趟。
他把从鹤庄探听来的消息告知陈皎等人,说那边的义军有上千人,大部分是正常的百姓,管理得非常松散。
但分堂内部就把控得严格,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触。据说能服用弥香散的信众都是亲信群体,一般人还没那资格。
陈皎被气笑了,啐道:“这都是什么狗屁教,故弄玄虚,明明是害人的东西,搞得神神叨叨。”
王学华无奈道:“可是那些信众深信不疑,通常管理松散的都是起哄的信众,没什么主心骨。小的把这边分地的事传过去,许多都散了,但有一部分跟中邪似的,对大乘教死心塌地,个个都盼着服用弥香散得到拯救。”
裴长秀皱眉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如此冥顽不灵,杀了也无妨。”
王学华:“裴都伯所言甚是,但怕就怕咱们惠州的兵一过去,那些信众就被投喂弥香散,到那时,就算只有数百人也够得我们杀了。”
陈皎:“还是得先把分堂堂主处理掉才行。”说罢看向谢必宗,问,“崔郎君呢?”
谢必宗道:“家主说头痛,似受了寒,服了汤药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