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了他的口,就再也无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亏他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将全家性命托付,如今他家破人亡,就算之后再离开,也还是不会被他们放过。孙愈眼底带着浓重的血丝,忽然心生恨意,他不好过,他们也休想好过。
他猛地抬头,哑声道:“陛下,臣有话想说,当初段大将军战死沙场,实乃另有隐情,是杨太傅指使臣做了那些事。
他此话一出,便是成朔帝也霎时怀疑自己听错了,沉沉道:“你说什么?”
“你!”杨晋身子晃了晃,目如喷火,“你莫要胡言乱语!”
“臣万不敢欺君!”孙愈牙根狠狠咬着,心底气血翻涌,俯身道:“臣当初利益熏心,当初。。。。。。当初段大将军深陷落狭谷,臣早该发兵增援,却受杨太傅教唆,故意延误时机,杨太傅不许臣将此秘密说出去,可臣再保守下去,最终也不过落得个被
灭口的下场……………"
成朔帝死死盯着孙愈,脸色发寒,眼神冷得慑人。
段浔站在原地,听到此语,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攥紧,终于闭了闭目。
他蓦地上前一步,俯身跪拜道:“陛下,事涉臣父,还请陛下明察!”
成朔帝拍案怒道:“查!给朕严查!”
这事最终的发展,谁也没有料到,一开始本往萧令璋身上烧的火,突然就烧到了杨家身上。
最终此事,以孙愈重新受审、太傅杨晋也被一起下令押入诏狱而结束。
但太傅虽职权不如丞相,名义上却身为上公,是位列九卿的王微无权审他,皇帝便令御史中丞孔巍、大鸿胪许晟、廷尉左平崔汤平决此案。
彼时跪在地上的王?听闻,暗自心惊。
皇帝此番特意未选王微受理此事,似乎隐隐看出王?有投效表之意,特意避开,所选的崔汤虽只有六百石,却持法森严,出身于颇有名望崔氏,更不易遭到利益挟制,影响断狱结果。
萧令璋走出崇德殿外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春末夏初,正是多雨的时节,细雨如绵密的针线,将灰蒙蒙的天空衬得沉闷无比。
左右不过是小雨,旁人皆冒雨匆匆前行,萧令璋淋不得雨,在阶上止步。
殿外内侍见状,正要忙去给公主伞把来,却听到见清冽的嗓音响起,“慢着。
萧令璋循声转身,看见段浔朝她走来。
他手里拿着伞。
他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低声道:“今日多有冒犯,臣这把伞赠给殿下用,便当是给殿下赔罪。”
今日只有段浔提前知道她会进宫,也早早猜到了会有雨。
他们夫妻多年,他出门时总会下意识观察天色,带好伞和披风,怕她着凉。
这几乎成了习惯。
萧令璋怔了怔,微微颔首,正要说话,段浔手中的伞忽然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攥住。
那手正欲夺伞。
段浔却没松手。
二人各执伞的一端,谁也不放,硬是当场僵持住了。
萧令璋惊讶偏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侧的裴。
裴?只冷冷盯着段浔,侧脸冷峻如冰,漠然道:“段将军不是要给公主赠伞么?又是舍不得了?”
段浔双眸异常黑沉,好似浓郁的夜色,薄唇冷峭地扯了下,一字一顿道:“下官送伞给公主,干丞相何事?”
他的语气透着讥诮,垂眸扫了眼手中伞。
像是嫌弃好好一把伞,被人碰脏了似的。
“怎可劳烦殿下自己撑伞。”裴面色平静,依然未松手,冷淡道:“我是殿下的夫君,自然该由我为殿下撑伞。”
“夫君”二字,惹得段浔眼底火起。
他冷笑一声,攥着伞的指骨越发用力,骨节泛青。
萧令璋看这二人较劲起来,简直莫名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