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钓鱼也不至于讲鱼伤成这样。
难不成……狐狸会抓鱼吗?会凫水吗?
想象着师兄化作白狐的模样,在水里游动与鱼缠斗,他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今潮显然也知道他想到何处去了,给他夹了一箸鱼肉,催促道:“快些吃吧,莫要再笑了。”
他越是这么说,路见秋便越是想笑,到最后,沈今潮又无奈又气闷。
“下回不抓鱼了。”
路见秋连忙吃了两口鱼肉,道:“那怎么行,我喜欢吃鱼,天天都想吃鱼。”
他吃得太急,呛了两口,沈今潮只好一边给他喂水一边给他抚背。
师兄做的菜与江邃比起来,实在是很一般,在路见秋看来,也就只比门派食堂要好上一些。
但这是沈今潮做的,他吃得愉快。
在这深山的小竹屋里,路见秋过了平静的三日。
他说喜欢喜欢吃鱼,沈今潮就真的顿顿抓鱼,吃得路见秋都已经吃不下了,沈今潮就抓了两条小鱼苗,在水盆里养了起来。
说是当道侣,但很显然沈今潮并没有什么当道侣的经验,除却同睡一张榻,旁的也与平日无甚不同。
哪怕是在一张床榻上,他也从不做任何越界的行为——在路见秋的眼里。
只是到了深夜,沈今潮总会悄悄离去。路见秋睡得并不太熟,每当他离开时,总会被惊醒。
路见秋是迟钝,却不是傻。他被影妖折磨得浑身颤抖、疼痛不已,路见秋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但沈今潮不想让他知道,他便干脆装作毫不知情。
他们二人都在默默数着时间的到来,随着三日之期的结束,沈今潮看起来也愈来愈平静了。
到了第三日,他起了个大早,从芥子戒里翻出两套崭新的婚服,给路见秋和自己换上了。
紧接着,他将路见秋推到铜镜前,为他束发。他的手法不很娴熟,将路见秋的头发揪下来好几根。
但路见秋却没说任何呼痛的话,沈今潮给他束了个很普通的发型,套上了一只漂亮的白玉冠。
沈今潮在身后端详着镜中的他,下意识绽出一个温和的笑:“小师弟,总是这么好看。我很遗憾不能陪你到老。”
路见秋蒙在白巾里的双眼热热的,鼻尖一酸,就要落下泪来。沈今潮,这个他喊了十多年“师兄”的人,很快便要离他远去了。
虽然两人都穿着相似的婚服,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沈今潮在镜中看着,路见秋与他,看着却远远不如与江邃登对。
路见秋很轻地吸了下鼻子,提醒道:“夫君,该动身了。”
他们这个大婚典礼,连扮家家酒都算不上,既无父母,也无长辈,甚至连宾客也没有。
沈今潮猛然发觉,他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愉悦,尽管小师弟如今看起来如此温和与顺从。
他们连房门也没有出,只是在小竹屋里进行了虚伪的三拜之礼。
“夫君。”
“嗯?”沈今潮转过头,看见了坐在一旁笑吟吟的路见秋。
路见秋摸索着倒了两杯茶,提醒道:“夫君,一起喝一杯交杯酒吧。”
烛火映着沈今潮那张丑陋惨白的脸,在夜色间,丑得很是吓人。
短短几日,他面上那副原属于“沈今潮”的脸一点点掉光了,露出了小七的、真真正正的脸。
普通的、让人生不出任何期待感的、小七的脸。
倘若路见秋起初遇见的是小七,他一定不会有半分动容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今潮出门,将院子里的一切都收拾好了,而后便很是安静地在路见秋身旁躺下了。
路见秋静静地躺着,他开口:“夫君,我还从没有问过,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呢?”
沈今潮低笑了一声:“嗯,我也不知。对师弟你动心,是很自然而然的事。那师弟你呢?”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都默契地没提到江邃。
“师兄……我从记事起,就倾心于你。你在我眼里,哪里都很好,你从来不必自卑,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