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潮冷哼一声,道:“怕是乐不思蜀了。”
“师兄多虑了。”路见秋拍开纪芜的手,心烦意乱,“我实在有些累了,先回卧房歇息。大师兄,二师兄,我先走了。”
纪芜拉住他的手,小声问:“不对啊,江邃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还有,你穿的这是什么?”
他按住二师兄的手,示意他住嘴,但纪芜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还贱兮兮地打趣:“这是嫁衣?你嫁给谁了?”
“纪芜,你的凌空剑法练得如何了?倘若你实在无事可干,便与我对上几招。”沈今潮冷冷道。
纪芜连忙站直了身子,苦着脸道:“大师兄,我尚未习全。”
“尚未习全?看来你这段时日便是忙着偷懒了。到练功房来。”沈今潮的话,与“过来挨打”没有差别,路见秋默默吐了口浊气,静悄悄溜走了。
纪芜看看他,又看看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沈今潮,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情”之一字,世间难解之谜啊。
被沈今潮单方面殴打了小半日,纪芜才脱离苦海,在夜里敲响了路见秋的房门。
“小师弟,你怎么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时日?大师兄今日可是怒极,打我的时候甚至没有手下留情。”
路见秋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倘若大师兄没留情,你现下怎么可能好好地活着。就连江邃……”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他明知那日师兄被江邃所伤,方才却完全没想起来该问候两句,倘若是从前,他应该已经打算同江邃同归于尽了。
他如今又是如何看待师兄和江邃的呢?
“宗门大比,师兄的伤势可严重?可好转了?”
“不严重,都好全了。只是……有一日大师兄忽然昏倒,我唤了褚簌来瞧了,她的神色很是古怪。可问了她又什么都不肯说,不知可是师兄的身体出了问题。”
路见秋急道:“是何时的事?”
“五六日前的事。”纪芜喝了口茶,又吐了出来,“你这茶水几月不曾换了。你且快说,怎么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江邃也常常不见踪影。”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但他如今心乱如麻,的确需要一个宣泄口,故而便实话实说了:“我不知道怎么的,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与江邃在一个小镇子里共度了两个多月。”
纪芜瞪大了双眸,这下子全想通了:“想必就是袖匀尊上口中的那秘药吧。江邃就是向她讨要了那药……话说回来,那缪蛇可真是厉害,连江邃那般人物都栽进了爱河,干出此种事情来。”
路见秋只能干笑两声,江邃发疯,可不仅仅只是因为那蛇毒。
想到江邃,他不免有些担心,假作随口问:“江师兄呢?他可有回来?”
“哦,我听旁的弟子说了,他日落时分便回来了,此时应当还在寝房歇息。”
“那便好。”路见秋自己都未曾发现,听见江邃安全的消息,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纪芜摸着下巴沉思,自顾自道:“小师弟,你可有觉得大师兄近日暴躁了许多?似乎也不经常笑了。”说着说着,他又打消了自己的疑虑,“想必是许就没见着你,师兄想你想得紧。我能看出来,师兄也是心悦你的。”
从前的路见秋听到这话应该会兴高采烈,但此时他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师兄视我们为家人,久而未见感到想念是应该的。”
“小师弟,你不对劲。”
他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反问道:“我何处不对劲?”
纪芜狐疑地看着,道:“先前光是提到师兄,你的眼神就变得粘稠温柔,恨不得句句提到他。今日竟这般冷静。”
路见秋被点破,眼前忽然交替出现沈今潮和江邃两张出众的脸,他脑袋又发晕,只好赶客:
“时间不早了,二师兄,你早些歇息吧。”
纪芜不死心地连连追问他与江邃相处的细节,被他随口敷衍两句之后推出了房门。
门扉一打开,两人才发觉脚下那个巨大的铁箱子。打开一看,那里头密密麻麻地装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会送这东西的唯有沈今潮,路见秋想通这一点,心微微颤了颤,方才他与纪芜的对话,不知沈今潮听去了多少。
纪芜一边翻看一边评价:“这些东西可不简单,听闻只有离这里六七十里外的城池了才有得买。”
“二师兄且快些回去歇息吧。”路见秋把那箱玩意儿合上,抱回了寝房。
“路见秋,你可真是小气。”纪芜的手指险些被按下的箱盖夹住,气恼地在门外骂了他一会儿。
他将箱子抱到角落,和师兄送的其他玩意儿放在一起,兀自发了会儿呆,他已经隐隐预见,自己被夹在沈今潮和江邃中间的艰难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