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遗雪不说话,利刃的银光映着他瓷白的肌肤,显出一种锋锐的冰冷来。
周垣叹了一口气,歪头沉思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说道:“我记得在璞兰台的时候,我也曾在湛卢博手下救过你,甚至还给你送了伤药吃食,但你却都没要……”她看向对方绀青色的眼眸,道:“我也帮过你,你却不要,还要故意到殷上面前去装样子,求她那点垂怜,江遗雪,你贱不贱啊?”
作者有话说:
小江:?
(大概还有几章能结束战场副本,然后开始酸酸涩涩甜甜虐虐的感情线。)
57?风泛须眉并骨寒(2)
◎旧年真相再闯敌营◎
似乎没料到周垣会突然发难,饶是江遗雪也怔愣了一瞬,下一刻便听到她说道:“那年中秋夜,其实我就在你们后面,看着你们如何互诉衷情,互许鸳盟……唉……”她叹了口气,道:“你除了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用?殷上为什么会喜欢你?”
许是她语气里的疑惑太过明显,江遗雪感觉思绪纷乱,讷讷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垣摊了摊手,坦然道:“当年殷上顺利从俘虏的队伍中救下你——你不会真以为是湛卢博谋划的吧?”
她笑了笑,说:“他要是有那个脑子,也不会死在你手上了。”
闻言,江遗雪脸色泛白,横在颈间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周垣继续道:“本来是我想用你灭令兹的,可惜那晚被殷上发现了,她心里对我也有了猜忌……知道她要将你一起带离定周后,我就指示湛卢博向东沛献上了你的画像,致使江明悟派出江遗玉带走了你,没让你顺利跟殷上回亓徽。”
“我让湛卢博配合殷上拦住东沛和令兹的使者,满足他开战的意愿,想趁东沛灭国后把你带走,可没想到殷上还是惦念你,没办法,我只能另寻他路,让湛卢博放弃押送俘虏队,给了殷上可趁之机,就当是送给她一个人情。”
“你被殷上带回去后,湛卢博也再次借此机会去找殷上寻求合作,想借兵覆灭序戎……哈哈,湛卢博有多不受湛卢忝宠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有那么多兵啊,”说到这里,周垣连连发笑,道:“还不是汀悉一起帮他的……走到这一步,我的诚心也满了,或许能抵过昔年的猜忌,便打算和殷上摊牌,和她谈判共取天下,不过真是可惜啊!”
她叹道:“湛卢博这个废物,殊不知斩草除根,灭序戎的时候顾念那一丝可笑的旧情,竟让沈越西跑了,跑了便跑了罢,竟还让他去到了殷上面前,道出了昔年之事……殷上怜惜你所受的伤害,怕是绝不会再和我合作了——”
周垣磨牙凿齿,显然是气得狠了,道:“我筹谋的一切都白费了!江遗雪,都是因为你!”
见江遗雪持械的双手颤抖,她几乎是蔑视般地看了他一眼,道:“一个连刀都拿不稳的废物。”
江遗雪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冷声道:“当年之事起因在你,如今的结果,也是你应得的。”
周垣眼神冰冷地看过来,道:“你说得对,如今的结果,自然是我应得的,不过现下你落在了我手里,还是不要太嚣张为好……”她思忖几息,佯装惊喜道:“吴真向来不服我,不若把你献给吴真王如何?听说那吴真王男宠面首无数,但想是都及不上你的。”
闻言,江遗雪短促地笑了一声,将那利刃从脖颈移至脸侧,道:“这话我真的听了太多次了,真烦啊……你们夺来献去,不就是为了这张脸吗?你是如此、湛卢忝如此、江明悟如此……此计就这么好用?怎么就让你们这般乐此不疲?”
周垣脸色未变,甚至还笑道:“诶呀,普通人自然是不行……可惜啊,当世有你这般容貌的,可能就这么一个了,若是不多加利用,怎么对得起你这张脸呢——”
她话音未落,便见江遗雪手指微动,似要动手,淡声打断道:“你想清楚了?”她看着对方,笑着说:“你这一刀下去脸就毁了,我固然是用不了你,可殷上还会喜欢你吗?”
江遗雪的手突兀地顿住,看向她的眼神掺杂了一丝恨意。
她笑得漫不经心,似乎早就胜券在握,道:“她对你的喜欢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因为你这副皮囊,你自己说得清楚吗?”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我是如此,湛卢忝、江明悟都是如此,可难道殷上就不是如此吗?令兹之事犹在眼前,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或许是江遗雪摇摇欲坠的神情让她感到痛快,周垣大笑出声,道:“你就乖乖待着吧,我必让你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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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天寒,主帐内尚还灯火通明。
湛卢真正与殷上禀明今日战况,道:“汀悉折损近万,清扫战场时收缴近千战马,还有战车、兵械等,具体数目已经登记在此。”
殷上伸手将桌上那张薄薄的纸拖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些人的性命,她倒是一点都不在乎。”
湛卢真顿了顿,道:“现下……”
他只说了三个字,显然是在寻求她的意见。
殷上道:“救人。”
话音落,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索千镜鼓起勇气,道:“殿下,现下去救东沛王上,可能不是个好选择。”
“我知道,”殷上将那张纸翻过去,压在地图下面,声音听不出明显的情绪,道:“不救江遗雪,救郭长墨。”
湛卢真眼睛一亮,明显松了口气,道:“殿下想得清楚便好。”
殷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道:“与其硬碰硬,不如将计就计,现下她的心思自然都在江遗雪身上,反而对郭长墨会疏忽些。”
言罢,她又问站在一旁的周相寻,道:“上回郭长墨关在哪里,你还记得吗?”晋呈颐当时是摸黑救人的,整个布局自然不如周相寻熟悉。
果然周相寻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一旁的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布防图,边画边道:“周垣一开始想拉拢我加入汀悉盟国,所以对我的看管并不严格,偶尔我也能在营帐周围走动,”她画了一个圈,表示主帐的位置,又点出曾经关押自己的位置,道:“有一回我看到几人押送郭长墨去主帐,大约是从这里出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