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泄力,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神,想盖住她的眼睛,让她别看,或是站到她面前,让她只能看自己。
可她的神色为什么这么专注。
她是不是也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他脑袋一阵眩晕,死死的捏紧了自己的指尖,低下头,用尽全力强迫自己忍耐下去。
然而好不容易等待舞毕后,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又开始传入耳中。
……为正为侧我并不在乎,只愿能伴在殿下身旁……
轮得到你不在乎,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容貌身姿,又有哪点比得上他,只不过幼年与殷上相处过一段时间罢了,哪里值当拿出来说,他与殷上相处近十年,日日相对,何曾比他少了一点时间。
……殿下,求您怜惜……
怜惜?殷上才不会怜惜你,做梦,她只会怜惜我,你可知道她抱我亲我的时候有多爱不释手,与我日日同榻而卧的时候又说过多少句喜欢我?
……您去定周之前,我常伴您身侧,您小时候还说要娶我,这么快便忘了么……
什么小时候!那时候她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这也值当拿出来说,可叹她怕是都不晓得什么意思,竟也被你记到了现在,想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得到过了,真是可怜。
他在心中一句句的回应,却拦不住自己愈演愈烈的嫉妒。
好容易等到殷上开口拒绝,说那只是幼年戏言,可她话未说完却突然中断,骤然沉默下来。
不……拒绝吗?
不拒绝吗?
刚才心中的那一句句回应登时变得有点可笑,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满腔的慌乱和酸涩涌上来,只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拼尽全力也忍耐不住,勉力伸出颤抖的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别答应他别答应他别答应他别答应他别答应他……
说好只喜欢我的……
像是被一把非常细小的刀片切开身体,表面安全无虞,可里面的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好在下一息,殷上就伸手把他揽在了过去,语气游刃有余,还为他驳斥了那句‘善妒寡恩’,他只觉得一下子活过来,心口发麻,立刻顺着她的话把此事圆过去。
看吧,她只喜欢我。
她只喜欢我,她只喜欢我。
眷恋地靠在殷上怀中,他微笑着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眼里俱是他自己都心惊的恶意和嫉妒。
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抢走她。
没有人。
……
直到二人踏入熟悉的房门,江遗雪的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沐浴完后二人便坐在窗边的小榻前燃灯以示守岁。
烛火跳动,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殷上怀里,说:“冷。”
殷上依言抱紧了他,道:“炉火不够么?再拿条被子吧。”
“不用,”他白玉般的手臂从宽大的寝衣里滑出来,绕上她的脖颈,说:“就这样嘛。”
她反应过来他不是真冷,无奈地笑了笑,把他收拢在怀里。
外面又开始下雪,透着窗纸能看见隐隐绰绰的雪影,屋内一片阒寂。
好半晌,江遗雪的声音才闷闷地响起:“今日那个王元曳,是与你自小就相识的么?”
“嗯,”她随口应了一声,说:“他父亲是我老师,教过我一段时间史学,那时候常把王元曳带进宫玩。”
江遗雪咬了咬唇,心里有些迟疑,但还是问出了口:“嗯……殷上……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言罢,他便紧紧地盯着对方,生怕错过她一丝表情。
殷上一顿,敛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遗雪见她眼神,立刻就后悔了,心口发慌,开始下意识地给她找借口,哑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与我说,我都能理解的。”
他并不傻,他现在是亡国之人,但殷上却是亓徽世子,二人身份已然天差地别,其中若有什么阻碍,那也是应该的。
可殷上没说话,依旧沉沉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