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之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将军跟,呃,新夫郎,还真是心有灵犀”
这鸨母立刻福至心灵,边唤“您稍等”边退了出去。
厢房门再开时,一群小倌们依次进来。繁锦酒楼确实与别处不同,这些十六七岁的小倌们并不一昧柔情曼妙争比女妓,反而大多清俊英气,很有良家少年人的风味。
谢淮骁粗略扫过这一排人,面上笑得招摇,心里却蔫了吧唧地想着:这个不够结实,那个也太瘦弱,这个不够俊俏,那个长得倒很不错,可看起来过于幼态了,他不喜欢这么白净的。
正当他准备瞎指一个完事时,却突然听见这些小倌里传来一声惊疑不定的质问:“怎么是你?!”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将在场其余人皆吓了一跳,鸨母忙差使人去捂这人的嘴要将他拖走,却不想这半大少年力气惊人,他挣脱了钳制,撑到谢淮骁跟前去,又问了一遍:“怎么是你?”
谢淮骁同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忽然想起,昨日成亲时,他曾瞥见镇北侯府门后探出过这样一双眼睛。
谢淮骁将帐侧一座景泰蓝博山炉一脚踹翻了,袅袅的檀香顿时浮了满屋,却半分安神的作用也没起,他将自己潦草裹进喜被中,心道比你奶奶个腿,蠢货。
他翻来覆去了半宿,好不容易压下胸口的火气,天色渐明时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就被米酒给薅起来了。
谢淮骁火气怨气纠缠在一起,倦得眼睛都难睁开,胡乱将褥子扔到米酒身上一通好骂,骂完后舒坦一些了,心安理得地闭了眼,使唤米酒伺候自己穿衣。
米酒早已对他喜怒无常的臭脾气见怪不怪,方才他在门外敲了半晌也没人答话,若不是已经铁青着脸等在前厅里,他是断断不会自淮骁不快来叫这位爷的。
“主子,照规矩今日须得进宫面圣。宋将军人在前厅,马车也已经备在门口了。”
“面圣”这两个字叫他眉心狠狠一跳,神智瞬间清明,不耐烦道:“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前厅时已经换上一副悠然自得的面孔,甫一看见,对方就把脸转过去了,一个字也不愿同他说。
谢淮骁凑上去,眼下乌青色隐隐约约,可见昨夜这人也被他气得辗转难眠,思及此,他那点余下的不痛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简直要乐出声来,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十分轻快:“还傻站着干嘛?走吧,小将军。”
见不动,他又颇为刻薄地开口:“还是说小将军昨晚没睡好,直到现在酒都没醒。”
这才阴沉着一张脸,扫过谢淮骁同样乌青的眼下,闷声说:“你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谢淮骁噗嗤一笑,指着自己的脸叫好好看:“昨夜小将军自己认错了人先来招惹,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他贴近一点挑衅道:“你以为你是谁?谁都稀罕你醉时那点儿真心纯情?不过是昨夜高床软枕确实引得小爷。这话说着说着,彻底没了声儿。
谢淮骁不替他解围,只似笑非笑地看着。
没应对过这种情况,嘴张了又张,正艰难憋着说法,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被这张同郁涟一样的脸蛊惑了,干嘛非得给谢淮骁一个交代?
他忙撇开头去,僵硬道:“同你无关。”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这幅笨嘴拙舌的样子把谢淮骁逗笑了,“你我已经成婚,难道小将军的行踪我无权过问?”
忍无可忍:“如此说来,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是啊,”谢淮骁坦然应声,“我是来此淮骁欢作乐的,想必小将军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可是小将军到这儿来听了半天墙角,还踹了我的门,身侧也没见着一个美人,想必所求与我不同。”谢淮骁假意柔情地说,“总不会是放心不下,一路护着我吧?”
被他一口一个小将军叫得羞恼不已,他没这打算,来深柳祠本是为探望故人,不过离开之时恰巧在巷口撞见了谢淮骁,本想扭头就走,却眼睁睁瞥见人进了繁锦酒楼。
昨日二人的大婚煊都皆知,今天谢淮骁便来这么一出,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怕会给镇北侯府惹来一身腥。他如今离了大哥,一人身在煊都,不可不防流言蜚语。
只是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还是第一次偷摸跟在人身后,哪知道眼睁睁见着了一溜男妓下饺子似的挨个进到屋里去,谢淮骁偏还选中了徐逸之。
后悔了。
这一出算什么,简直是自讨没趣。
他冷冷瞥了眼徐逸之,后者自知闯了大祸,立刻缩成了一只鹌鹑。
这才朝谢淮骁解释:“你想多了,我是来捉这小子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本不该过问,但还请二公子淮骁欢作乐之时,稍微仔细些侯府脸面,切莫被人捏了后颈。”
谢淮骁拨开狐毛大氅,偏着头露出后颈一点白净细腻的皮肉,若有所思地用温白指腹捻了一捻:“就像这样吗?”
第39章算账
哪儿有说不好的份。
谢淮骁只宋低头吃饭,心知这哪儿是栓着,分明是忌惮他大哥。左右这出歪打正着,于他而言不算坏事。
他随着一道起身,行了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