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拿我当谢德子逗弄?”宋青梧捉着他的手,睁开眼,眼里的疲惫已经稍微褪去了一些,望着他,“用这个吊在我前面,那我可不得卯足了劲儿往前跑?”
谢淮骁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觉得的。”
“像谢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宋青梧说,微微眯了眼,“沉甸甸的,也有体力,能磨一整夜,只怕哥哥那时魂飞天际,认准了要缠着我,是也不是?”
“你还有心思说这个,看来还是不够忙。”谢淮骁轻哼一声,“待会儿我便去同周先述说一声,让他来找你谈谈明、岳二州官员调任的事,保管你连喝水都要关宁贴身喂。”
“这时候让我见周先述,哥哥心变得真快,这会儿便不心疼我了。”宋青梧说着,叹了叹气,“我真难过。”
“不愿见周先述也行。”谢淮骁说,“早晨许多人都在说陈启云和陈相如的事,即便是要等父亲从丘南国回来,也不过是给他们的罪证多加一道锁,死罪还是死罪,如何不直接发落了?”
宋青梧把玩着谢淮骁的手指,不正面回答,只是问道:“哥哥可还记得,四月有哪些大事?”
“如何能不记得。”谢淮骁说,“明日的祭祀,以及你的冠礼。”
说完,谢淮骁忽然顿住,宋青梧见他如此反应,变晓得他应该是想到了。
“清明祭祀时本就要宽恕一些罪人,冠礼更是大赦天下,若是今日便发落了,皇恩浩荡,死罪可以免,但两件事连在一起,活罪倒是也让他们逃去了。”宋青梧说,“何况,冠礼之后,还有我们的大婚,再浩荡一下,怕是能让他们离了雁都也过得舒舒坦坦。”
“确实如此,你思虑得周全——”谢淮骁说,忽然顿住,“我们的大婚?”
“怎么了?”宋青梧看着他,“哥哥不是答应过我么,这就忘记了?”
谢淮骁下意识开口:“当然没有。”
“没有就好。”宋青梧笑道,“靖南王从丘南国一去一回,怎么也要等到冠礼后了,我打算那时再发落他们,如此,便是后面能逃死罪,也不能再逃掉该受的刑罚。”
抄家,流放,充军妓,陈家上下连着仆从一起都会受罚,谢淮骁想到了宋知雪和陈越廷,蹙了眉,问:“远宁公主府也会跟着一道?”
宋青梧忽然垂了眸,手指扣进谢淮骁的指尖,用了力,夹得两人指节都微微泛了红。
“青梧?”
“早晨从寝殿出来,关宁说宋知雪昨夜捧着一个盒子进了宫,听他说我在忙,便没有让他打扰,在外跪了一夜。”宋青梧说,“她撑着精神见到我,将盒子给我,讲她不求旁的,只求里头的东西能换陈越廷活命,甚至可以削去身份做布衣,此生同皇室再无关系。”
宋青梧声音放得轻:“说完这些,不等我反应,她便昏死了过去。”
谢淮骁抿了抿唇,也放轻了声音,问:“……什么筹码,让你生了答应的念头?”
他自然看得出他的决心。
宋青梧埋首进他胸膛里,声音有些颤抖:“……是哥哥写给我的信。”
闻言,谢淮骁略微僵了僵,宋青梧自是察觉到了,又道:“我知道不该如此,明君不该顾念私情,可是,哥哥,那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我没有办法。”
越说到后边,宋青梧的声音便越是委屈难言,似乎怕极了谢淮骁对他失望:“……哥哥……哥哥……你莫要生我的气,好么?”
宋青梧看向立在谢淮骁两人外的工部尚书周炼,说:“可有此事?”
他的目光如芒,周炼被后背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周炼说:“确有此事,但臣那时还有其他事,并未亲自前往。”
“呵。”宋青梧扔下手里抓着的茶盖,瓷质的杯盖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震了在场之人的心,语气里已然有了不耐,“那你指个人给朕。”
太和殿里蓦的安静了两分。
“回陛下。”陈相如忽然走了出来,正四品靛蓝色的朝服冷肃,抬手说,“是臣和许侍郎。”
第33章风向
陈相如话音落下后,许由也跨出队列朝着宋青梧作揖行礼,谢淮骁看向二人,不由得挑了挑眉。
户部里自查清楚后,谢淮骁便晓得漏缺只会出在蒋正则同工部的人去南菱州视察的那段时间里,他不能离开雁都,也不便插手其他部的事,只是从蒋正则回来后呈送给他的述职文书里知道,工部派出去的人是两位驸马。
这样大的、涉及到百姓的事,便是工部尚书亲自去都无可厚非,实在抽不开身,也应该派左右侍郎带队,周炼方才的话支支吾吾含含糊糊,便是清楚在这件事的安排上,他做得不合规矩。
陈相如和许由在此前一直缺一个更上一层楼的契机,而南菱州的事情拿去做人情,倒是最合适不过了。
“听钱撰提过。”谢淮骁说,“他们交道打得多,钱撰跟我述职的时候,偶尔会提上几句。”
张明学说:“谢尚书抬举了。”
“张大人不必谦虚。”谢淮骁说,“你们应当也不是空手前来,便不浪费时间了,后日便是清明,时间的确紧迫,陈尚书以前都是提前半月就要来同陛下汇报诸事,今年特殊些,大家抓紧吧。”
张明学也正有此意,给孔岳递了眼神,孔岳这才定下心来,两人从身上摸出来各自带来的折子,后很厚,谢淮骁见了,晓得这一对,怕是要对到深夜。
一回来便如此忙碌,连喘口气休息都成了奢侈的事,谢淮骁心疼宋青梧,却也插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