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公又问:“陈执那小子知不知道?”
“不、不知道的,早晨我跟杨叔去给相爷送饭,相爷就递了这信给杨叔,也没让我们留下伺候,但、但是杨叔要给那位准备热水和换洗衣裳,只得我来把信送给国公爷,路上也没碰着谁。”
说完,宋小怯怯的看了一眼宋国公,宋国公生气会上脸,如今这幅样子倒是像极了小老家那些屋门上会贴的门神,他飞快的移开目光,不再抬头。
宋国公觉得回京后简直万事不顺,但木已成舟,说什么都完了,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说:“你回去罢,告诉那个兔崽子,待他休沐结束上朝时,自己来找我要东西。”
宋小低低答应一声,朝宋国公行了礼后便要走了。
“回来!”
宋国公叫住他,挠了半天脑袋才道:“那是谁家孩子?你可有瞧见长啥样?好看不?”
五天后,相府,梅园。
谢淮骁也是天赋异禀,被宋青梧这番折腾下来竟也没有发烧,只是因为太累所以睡得很沉。
宋青梧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弯下腰和谢淮骁额头想抵,感受着他的呼吸。
真好,宋青梧想,哪怕等谢淮骁醒来会更加厌恶自己,他也觉得无所谓了。
“幺妹的心思,我这个做姐姐的最近也猜不透。”袁络衣放下碟子,这回便没再出去,落座在一旁,“不过也不能总是讲太‘硬’的话本,曲子也要时常换新,否则客人们听腻了不再来,我这儿的姊妹们可没地方去了。”
许由笑道:“衣姐对荷水苑这么上心,不来才是遗憾。”
外头再次响起琴音,比开头婉转了许多,穿插进后面讲的“有缘人终究无缘”的故事间,倒是拨动人心得很。
这也是荷水苑同外头评书场子不一样的地方。
陈相如看了一眼许由蹙起的眉,朝袁络衣道:“衣姐,等晚晴姑娘说完,请她来这里坐坐吧。”
第32章似圆满
荷水苑一晚只有两场书,袁晚晴说完后,换了另一位姑娘上圆台,这回怀里抱的是琵琶,拨着肃杀冷调的曲,讲了一册将军被俘、忠心下属奋不顾身入敌营单骑救主将的故事。
不过,或许是因为今日的本子都捡了软的说,袁晚晴讲了一个纯粹的风月故事,后来的这位姑娘的本子里也写了儿女情长,救主的那位小将军和路上帮扶他的姑娘生了情愫,回了城后,两人很快成亲。
谢淮骁原是不排斥的,相较袁晚晴讲的那段分离结局的风月,他甚至更喜欢后面这位姑娘的圆满,但偏偏,他听了一会儿便听出来,第二场故事里那个小将军的原型,正是他自己。
当年虎岭关一战,他因及时发现敌袭、又救下陈敬而立下了功,并不是什么要按住不能说的事,许多人都晓得。
姑娘的话本里其实改了许多地方,只是世子爷第一回亲耳听见别人这样编自己的事写评书,绘声绘色,那些雅座里的客人听到情动处甚至还会叹句“还好他们圆满”,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如坐针毡。
回雁都的第二天便复朝是早早就定下的,谢淮骁心里记着人和事,难得没有在醒来后多眯一会儿,钟伯过来喊他,便径直起身了。
谢德子也兴奋,它许久不见谢淮骁了,见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便来回踱步,不住地啊啊叫着,声音不低,谢淮骁担忧它扰了别人的清晨梦,便又在它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知你开心,但也要注意分寸。”谢淮骁说,认真同它讲道理,“若是别人找上门来要吃你的驴肉泄愤,爷可护不了你。”
说着,又摸了摸谢德子毛绒绒的头,有些刺手。
谢德子自然听不明白他的话,但或许是许久不见谢淮骁,眼下倒是跟真的听明白了一样,又啊了一声算作答应,但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
连载着谢淮骁去上朝也比以前稳当了许多,驴车旧,好在是没有弄出仿佛下一刻便要散架的动静。
晨光熹微,朱红色的巍峨宫门缓缓拉开,百官迈步而入,天际破晓。
配合着周先述后头送回来的物证人证,左旋客和林海潮已经写好了要呈送到御前的折子,宋青梧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下,提了朱笔当场签批,将陈氏父子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罪是死罪,毋庸置疑,但宋青梧偏偏没有在朝堂上当场宣布,一些人心里起了疑惑,下朝之后,免不了在闲谈时揣测几句。
自然也传到了谢淮骁的耳朵里,他心里也有些疑惑,只是还来不及自己思索,户部值房里桌案上堆积的折子几乎要将他埋住了,若不是关齐驾车来请,他几乎已经忘记时辰,差些便要错过去陪宋青梧用午饭的约定。
好在还来得及。
饭食摆在乐游斋,进了辰阳宫后,关齐便带着谢淮骁径自过去了,转进里头时宋青梧还在伏案,听见声了,才抬起头来。
谢淮骁走到他旁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后颈,宋青梧闭上眼,放松地朝谢淮骁靠了过去,侧脸恰好贴在谢淮骁的腰腹间。
“先歇会儿吧。”谢淮骁说,“吃饭养养精神,我桌上那些下午还要给你送来呢。”
“关宁已经去知会小厨房,一会儿就在这里吃,摆不了多宽,也没有多少精致的菜。”宋青梧说,“明明昨天就晓得哥哥要来的,还是安排成这样,对不起。”
谢淮骁的掌心盖住他的眼,替他挡一挡光,偷闲休息,说:“说这个做什么,饭菜多了也用不完,恰到好处,你也能多些时间午休。”
宋青梧靠着他,紧蹙了许久的眉心舒展开,懒懒地点了点头:“哥哥疼我。”
谢淮骁俯下身,在他的眼皮上吻了吻,说:“暂时如此,等忙过这一阵,再弄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