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只怕稳不住了。
马车原本停的位置正处于山腰中间的弯道上,马受了刺激不管不顾地往前奔,前头山崖崎岖,再跑下去只怕车翻人亡。
术尘虽掌控住了缰绳,依旧于事无补。
虞秋烟因为中午扭了脚,如今行动不便。术尘的腿经过方才那一番挣扎只怕也同她相差无几。
实际上她根本没想过术尘会做到这个地步。
疾风铺面,虞秋烟本能地俯下身护住肚子-
“……必是凡王妃与术尘起了冲突,马车失控掉下了山崖,下落不明。”
廊下跪着的丫鬟一身脏污,发髻上青丝凌乱,泪水涟涟。
“你再说一遍。”章启死死盯着来人。
盈香苍白着一张脸道:“奴婢已经让跟随的仆从尽数搜寻过了,眼见着天都黑了,也没寻见王妃,只在崖边找到了这一截断钗……”
她说着说着又哭出来:“王爷,术尘一定早就对我们王妃怀恨在心,他被您派去跟着王妃却不让随意露面,肯定心里不痛快。他一直催促王妃回府,王妃心善听了他的话,可王妃实在疲累,这才在马车上不小心睡着了,术尘他不耐等候,听到王妃呼唤后竟然对王妃才下此狠手……那马车陡然失了控制,奴婢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呜呜呜都怪奴婢轻信了他……”
闻言,赏云在一旁跟着哭得哑了嗓子:“呜呜呜,王妃一定是见他帮了忙想与他冰释前嫌,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狠心。”
廊下几位丫鬟哭成一片,戚鼎在一旁见到章启的脸色,心头一紧,主动请命:“属下立即带府中的人赶去京山脚下搜查。”
当晚,章启去督军府点了兵马赶往京山。
就连相国寺的僧人也被惊动了,举寺的僧人都帮忙寻人。
京山上下仿佛被撒下了万点的流萤,火把映照着半片山头亮堂堂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寻见虞秋烟的踪迹。
山腰上尚能寻着断裂的车轮毂和车帘,最后就连折断的马车车厢都在山脚下寻见了,却始终没找见术尘和虞秋烟。
章启几乎来来回回走遍了整个山林,他不出言,所有人都不敢擅自停下。
戚鼎看着山上攒动的人头,和四处升起的火把,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他看着章启冷肃的面容,分析道:“王爷,属下知道如今说此话兴许不合适。但属下同术尘一起跟着王爷回京,入王府,属下相信术尘绝非冲动之人,更没有理由害王妃……”
“那你告诉本王,为什么找不到人?”章启拧着眉,双目微红,直直看来。
戚鼎没有再答,他凝神细想着丫鬟和仆从的话,隐隐不安。
没过多久,远处跑来一匹马,马上跑下来的小厮气喘吁吁,正是王府门房的伙计。
“王爷,府中收到一件,一件香囊。”小厮双手高高举起,将一个香囊高高举起来,香囊四角都坠着流苏,四周的流苏却有些发黑,像是被焚烧过,残破不堪。
香囊中塞了一方燃了半角的纸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小小厮觉得这个关头收到这般不寻常的信件兴许与王妃有关便立即送了过来。
火……又对王妃有恨……相关的人只有一人。戚鼎立即便想起来,嗓音有些发虚:“宋……”
章启取过香囊,紧紧捏在手中,半晌不发一言。
“不可能,宋成毓早就死了。”
戚鼎面色煞然,当即觉出此事蹊跷。
章启闭了闭眼,逐渐冷静下来,打断道:“你派人去将她房中的丫鬟拘起来,还有派人盯着先前宋府的人,还有虞府……”
戚鼎立即肃色应了是。
“王爷,寻到了王妃的……发钗。”远方有人来报了一声,这一声打破了四周难言的沉寂。
……
石缝里有干涸的血迹,碎布,发钗,血迹。章启再无心听戚鼎的话,带着人往山谷下寻去。
山谷下环绕的河水奔腾,水花冲击着岸石,水光四溅,离得稍微近一些,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而水汽。
章启的心几乎一片冰凉。
他在山谷间来回搜寻着,不放过每一处石缝。
他原本觉得京山很小,可现在身处山谷之下,才惊觉自己是如此渺小。
长虹深涧,水花铺面,每一颗树木每一块礁石都会遮挡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