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曲,旁人称赞着编排出巧,与京中乐楼不同,虞秋烟却只觉得熟悉,一下子又将她拉入到了那副病躯残身里头,让她想起前世常住在别院山庄的日子。
因着这出戏的缘故,她一整日有些魂不守舍,喝茶时还将茶盏弄翻了,水流顺着衣袖落到手腕上,她下意识缩了手。
“赶紧去请太医来看看肃王妃,这茶水新沸的,可小心日后留疤。”梁元星瞧见了,立即带着她进了房内,又是吩咐人去取衣裳,一路上有条不紊。
等她进了房内,元星候在了屋外,转着圈儿:“前几日知道要请人作客,便总担心出事儿,我现在才算是明白我娘的心情,以前不操心,好在衣裳这些早就备好了,阿烟你先换了,一会太医便到了……”
虞秋烟一直出着神,没细听元星在屋子外念叨些什么,她换好衣裳再出去时,才发现太子也赶了过来。
大抵是东宫消息灵通。
虞秋烟扣着隔扇门,听见屋子外的声音,一时收回了推门的手。
屋子外,太子正轻声安抚着元星:“别担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太医马上到了,安心等着。”
“希望无事罢。也怪我嘱咐不周,应当等茶水再凉一些……”
梁元星话说了一半,虞秋烟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笑了起来。
她隔着一扇门对外面的人咳了咳。
隔扇门立即被打开,虞秋烟行出去,元星当即凑近来瞧她的伤势,她反手拍了拍元星以示安慰:“放心,我没有伤着,只是现下有些累了,倒想先回府。”
“本宫命人送皇嫂。”太子应了声。
“嗯。”
今日一见,倒才发现太子和梁元星也是有几分情分的,虞秋烟心想,梁夫人也能放些心了。
她人虽回了王府,太子府上的太医没多久也跟了过来,亲自替她瞧了手,开了副膏药,太医才放心地回东宫复命。
在东宫一整日都绷着精神,注意到前世的人,难免一时恍惚,如今回了王府,虞秋烟是真的有些乏了,她决心先睡一觉。
她涂完药同盈香留了话,便躺去了床边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章启回府,一听管家说太医来过便直直往后院行去,远远看到院外门前围着几道影子。
隐约听见戚九说着什么“徐嬷嬷家的儿媳妇也是这个症状呢”。
章启拧紧了眉,走过去问道:“都围在门前是为了何事?”
丫鬟同戚九左顾右盼,却没一个人出来答话。
“你说。”章启盯着戚九道。
戚九低下头:“王爷,王妃近日易感乏累,盈香下午同奴婢讲起王妃时,奴婢偶然想起徐嬷嬷家的儿媳妇先前也是这个症状,后来才发现是怀了身子,便想着进去替王妃诊个脉。”
盈香摇了摇头,接过话:“太医方才已经替王妃瞧过了,并没有说旁的,只是开了烫伤的外敷药,奴婢便觉得兴许是戚九想岔了,这才在门前同戚九争辩。”
章启沉着脸,挥了挥手:“不必争了,去忙罢,戚九,去将戚鼎喊来。”
说罢,他抬步进了屋内。
……
她又梦到了前世。
蛟绡纱的锦帐如流云一般轻浮,纱帐被一只修长的手拨动着束在两侧,丫鬟的声音在不远处轻起:“虞小姐她病来总是睡不好,说是总能听见梁木燃烧的声音,因而每逢雨天反倒睡得舒格外舒坦。可这已经一整日了,连膳食都不用……”
“无妨,你去热一热。”床边的男子摆了摆手,缓缓在床侧坐下。
他似乎总是陪在她的身旁,常常虞秋烟一醒来就能看到他。
——“启言,你回来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被拨开的锦帐漏进些微晚霞余光,同心结的流苏仍在晃动,虞秋烟睁开眼,她在一片暗光中瞧见了章启的脸。
他在床侧坐着,微微低着头俯视着,眼神格外柔和。
“今日是怎么了?”
“启言——”她又唤了一声。
章启方才还觉得她是喊错了,如此听罢皱了皱眉:“王妃在唤什么?”
王妃——虞秋烟当即清醒了一些,揉了揉额角,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才轻声道:“王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