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老梅录大致明白了,“所以他们虽是大国,却无力深入草原内部。”
“可以这么说。”
老梅录就着这么点零散的信息,自然是很快就想到了一些对策,首先肯定是要遣人往康居和西域走,摸清楚那边的情况——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能减损斡罗部的军备力量,那往后赛赫敕纳的对草原的统治也会更加稳固。
从前遇上这种事,老梅录都是自己就决断了,如今发觉赛赫敕纳其实也有施政的能力后,便问他:
“不知主上,有无可用人选?”
赛赫敕纳想了想,身边敖力等皆担重职,特木尔巴根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要跟着顾承宴替他解释草原上各部之间的旧事。
他倒是很想给穆因派出去,但穆因到底年幼,没有经历过太多事,冒然这样去只怕要闯祸。
如果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带着穆因去,也算让这小子经受一番历练,往后行事不再那么毛手毛脚。
兀自沉吟一番,赛赫敕纳摇摇头,“您先派人去着,我这边想到什么好的,再去第二次也不迟。”
老梅录点点头,找了巴剌思部的勇士去。
“其余婚典上的事,还要请您多费心,礼仪上的细则、喜袍喜服之类我与乌乌商量过,对外,就还是按着旧俗来,至于到毡包内如何,我会与乞颜哥利达商量的。”
老人明白,这便是对外草原、对内中原的意思。
他捋着胡子摇摇头,难得同赛赫敕纳开了个玩笑,“您呀……我在王庭一辈子,还从未见过您这样心疼乌罕特的。”
赛赫敕纳微微笑,想到他在铁脉山上、陪着顾承宴从乍莱歹老人那里听来的故事:
所以,他才是真正的狼主呗。
因为雪山上的狼王,都忠诚于自己的伴侣,一生一世、身边都只有狼后一个。
“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赛赫敕纳一如往常,偏头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递给老人一个您懂的眼神。
老梅录拿他没辙,“知道知道,您要出去给遏讫钓鱼打猎做好吃的……”
他挥挥手,“您去吧,不用在乎我们死活。”
赛赫敕纳哼笑一声,回头故意瞪大眼睛与老人说话,“爷爷你这样我可就伤心了,鱼汤不都有分你们吃吗!”
老梅录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挥挥手让他快走。
赛赫敕纳大踏步走出来,回到毡帐外面拎起鱼竿、鱼篓,还有他最近新学会编的渔网,哼着小曲直奔钦那河。
铁脉山真是个好地方,也速部的铁匠们虽说是住在山上,但因为靠近极东冰线、也临海,所以他们可教了赛赫敕纳不少有用的东西。
钦那河里就三种鱼,两类是大的会洄游,肉质偏肥、用来炖汤比较好,还有两种体型较小却肉质细腻可以拿来煎烤的。
赛赫敕纳正在算着今日要钓的鱼,隐约却听见河畔上游传来了阵阵驼铃——
他警觉地眯起眼,身后敖力几个却还没察觉。
草原上甚少有驼铃声,即便有,也是来往要走到西域的商队经过王庭,赛赫敕纳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在王庭的围圈内,所以他只是不动声色站着。
驼铃声由远及近,敖力他们也终于察觉到了有生人靠近,敖力手搭在猎刀刀柄上,错步上前护在赛赫敕纳身前。
赛赫敕纳只是放下鱼篓,漫不经心地整理鱼竿。
来人厚眉杏眼,身上是一套银线绣花的双侧开衩长袍,肩上围了一圈短毛皮,头顶戴了圆尖帽。
他看见赛赫敕纳,二话不说从骆驼上跳下来单膝跪下,右手握成拳咚咚重锤两下胸口:
“主上!乌鲁吉拜见主上!愿主上山川永佑、天地同寿!”
说完,他还怕赛赫敕纳想不起他,狠狠拍了两下胸口后摘下帽子来,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是我呀,您还记着么?我们在圣山上见过一面,我、也速·乌鲁吉,极东冰线的马商。”
赛赫敕纳稍稍回忆了片刻,点点头:想起来了。
这人之前在王庭卖马时,曾经得罪过王庭的亲贵,险些惹来杀身祸时,被他娘雅若所救。
后来他赶着马队路过雪山,被雪山狼群袭击后,正巧遇上了他和顾承宴,被他们救下后,这人送了五匹马给他们。
乌鲁吉还是如初见时那般风风火火,他身后跟着的商队也多是他的族人、朋友、均坦,也跟着纷纷行礼。
“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