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敬宜很奇怪,她总觉得如今一切,皆是因为她未加防备,让祁长涛先出生,所以后来种种,都逃不过一个长字。只要没有祁长涛与他娘,她就能在祁文彬心里有一席之地。
偏生他与他娘会笼络人,让祁文彬心里只有他们娘俩,对燕敬宜的抱怨只觉烦躁。长此以往,燕敬宜早便要他早日成亲,先将孙儿生下。
无忧见他面色深沉,显然是听进去了,主动道:“夫人只怕会不喜姜娘子,还有京中那些……世子是男人,不懂那些女眷之间也多得是势利刻薄的,姜娘子的性子世子也知晓,不欲与人争个高下,委屈也咽在腹中不与人说。世子可忍心让娘子沦落至那种处境?”
祁长渊在认定了她时,也不是没有想过今日。
他自会处理好这些。可无忧不是多言的人,今日此时这样说,必然是有别的意思在。
他默了一瞬,道:“你是说……”
无忧低头:“以退为进未必不是个好法子。想来陛下也会记得世子今日的‘放过’。过些时日回了京,若能求得陛下赐婚,想来姜娘子的处境定会好上许多。若是还能借机为娘子求得诰命……”
祁长渊闭目,靠在坚硬的木椅上。
“是了,我总是只想着如何挽回她的心,却忘了日后她的处境。”
若她不愿与燕敬宜相处,他们另择居所也好,他有几处不错的宅邸,可供她选择。只有他们二人,一道构建着自己的家。
无忧放了心。知晓他这是将话听进去了。
祁长渊从来都不是冲动易怒之人,如今这般恼,也不过是因着姜娘子而方寸大乱。姜娘子身上的蛊,还有那日便寻姜娘子不见的慌乱,以及从前的那些波折,都深深埋在世子心底,从未疏解过。
他算是明白了,世子这种冷情凉薄,瞧着淡漠的人,就要有什么一直记挂在心头才来得好。
若无姜娘子,只怕他一生都不知自己所求何为。
祁长渊揉了揉鼻梁,“时辰不早,姜娘子处如何了?”
“派人在门口守着,娘子一出来便会禀报郎君。”
无忧站起身,为祁长渊披上披风,“郎君连日来也忧心太多了,纵是为了姜娘子,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徐州事毕后,咱们还得会京呢。”
“不必再说了。”
祁长渊淡声吩咐,将披风的系带拉紧,打开了门。
春末夏初的强烈日光从外倾洒进来,刺着人眼有了瞬息的不适。
姜馥莹淡色的素衫在男人眼前晃了晃。明显哭过的双眼带着红,已然有些肿了。
“馥莹!”
祁长渊呼吸一顿,看着人面色苍白倒在怀中的模样,只觉浑身冰冷。他一把将其抱在怀中,只听无忧无尘在身后仓促唤着人:“找大夫来!”
祁长渊面色凝重,抱着姜馥莹快速穿行在不大的府衙。他想过姜馥莹会因为真相难受,却不想身子已然弱到这种地步。当年那个爱说爱笑,挑水生火的康健娘子已然被这连番的事打击得虚弱不已,都怪他没能时刻护在她的身边。
他步履不停,带着些积年的爱与恨,眸中的冰冷在看到被人搀扶出来的徐清越时更加深了几分。
徐清越轻咳几声,被黑骑卫搀着,一手勉力支撑着手杖行走。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目光垂落在姜馥莹的身上-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
歌舞演得尽兴,心思各异的人们坐在席下,此刻只盼着上席的男人展颜。
有几人喝红了脸,大着舌头说了些什么。有几分面上带着淡淡的粉,看向祁长渊,希望自己能在待会儿崭露头角,俘获君心。
明恪县主燕琼坐在祁长渊身侧些的位置,隔了些距离,却也是极近的了。她目光微微垂落,不曾在祁长渊的身上停留。
酒壶之中,盛放着清亮的酒液。
又一曲舞罢,祁长渊饮了口酒,微转过头,对无尘道:“今日酒酿味道不错。过会儿你送壶去姜娘子处,她定然喜欢……再将这个小排送去。”
今晚事毕,他要与她好好喝上一壶。
想到姜馥莹,他的面色柔和了几分。视线在厅中转了一圈,眸色轻顿。
“徐清越呢?”
无忧看向席面,揣测道:“徐家以往宴会都不见五郎君,这次应当也没来?”
“应当不会,”无尘分析:“此次乃是徐五郎君操办,众人皆知。他不会不来。”-
用过午膳,姜馥莹被祁长渊留下,帮着换药。
她神色稍淡,隐有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