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认出有什么所谓。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她是随处可见的乡野农女,他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只怕就算认出了她,也不会愿意承认自己有过那样一段狼狈时光。
姜馥莹垂眸,拢了拢菜篮中带着泥土的菜,转身离去。
丝毫不在意身后跟随的目光。
“派去打探的都说不知道,上回那个和她一道拦在跟前的小娘子或许清楚,但……嘴很严,旁敲侧击许久都不曾问出来。”
铃兰声音顿了顿,“怕打草惊蛇,确实不知去了何处。”
“那就但愿不要遇上我。”
燕琼轻哼,“走了好,走了正好自由自在,天大地大,我也不是容不下一个女人。也不在意他心里装着别的娘子。”
只要他的心里有她几分,就足够了。
她可以凭借着这几分,得到所有她应得的东西。
“娘子明智。我们的人赶在世子去前离开了……都打点好了。不该让世子知道的,世子绝不会知道。”
燕琼淡淡应声,听着外头传报,世子回来了。
“娘子,去迎一迎吗?”
“去做什么,”燕琼还不太满意身上的香气,放下香膏,“他这会儿定然不虞,我去迎他,他烦的就是我。我何必惹他不高兴?”
铃兰顺从绕到身后,挥散那股令县主娘子不悦的茉莉香气。
他坐在凉亭中,亲自给燕琼递了糕点,继续道:“上前年,你外祖与世长辞之时,最惦念的人就是你阿娘和你。你阿娘娇气,不好来回奔波,也就你愿意经常来徐州看我……哎,说这些又太丧气了,我想问你的是,你和祁家小儿的婚事如何了?”
“他拒了陛下赐婚。”
燕琼只一句,给赵润惊得弹跳起来,一拍石桌,给自己的掌心震得发疼。
“……陛下赐婚也敢拒?!”
“他要不要命了……不对,他到底怎么想的?满京城的贵女就你跟他知根知底来往甚密,除了你,他还能娶谁?”
“陛下没发落他?”
燕琼轻哼一声,摇头。
孟叔轻声斥责,却也不显厉色,显然是有着同样的疑问。
徐清越没有说话,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长福自顾自道:“反正……郎君绝对不会喜欢上她的,对不对?”“这不是世子想要的吗?”徐清越回过头,“既然世子拿到了想要的,又何必追问那么多呢。”
“借我的手,报你的仇。徐清越,黑骑卫不是你的黑骑卫。”
徐清越的轮椅缓缓向前,像是不曾听到他的话。
半晌,他在即将出了福山居的时候,开口道:“方老爷当年,是治中从事。”
“贪官,污吏,刑罚混乱,”他开口:“冤死之人数不胜数,如今升官做了刺史,倒还金盆洗手,成了好官了。”
“世子,不觉得荒谬么?”
他转着轮椅,缓缓远离了祁长渊的视线。
本还算清朗的夜色照亮了半边,滑过了一道闪。
轰隆之声从远传来,又下起了雨。
徐清越任由细细的雨丝滑落面颊,看着清山居几个大字,当年被阿爹把着小手,落下着几个字时,谁也不曾想到会有今日。
“阿爹,”他喃喃道:“你和阿娘,在下面很孤单吧。”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他苍白的面颊。
“孩儿会让他们一个一个,都下去陪你们。”
“已然有孕了么?”
脑中几乎已经浮现出了回去之后,亲娘又要如何哭天喊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