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她的曾经呢?
她不想诉苦,也不想就轻轻几句将过往揭过,只因那些日子的幸福是真的,苦涩也是真的。泪水和欢笑一同构成了她的如今,姜馥莹不能抹去任何一段。
祁长渊那表现也不像是认出了自己的样子,那位县主不曾见过自己,他们来徐家也不过用个饭的功夫,只要今日不出岔子,日后避着些,等他们离开雁城,她仍旧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徐清越见她模样,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开口,缓声道:“若是不好说,便不说了。”
他伸出手,“进屋去吧,外头冷。我教你写方才的那首诗……”
姜馥莹刚松了口气,长福便进了来。
瞧见她,罕见笑了笑,低下身子,同徐清越低声说着什么。
“知道了。”
徐清越让长福先离开,他声音无奈,面上的笑也浅淡了几分。
“世子养伤,日后便都住在我徐家。”
这就是天然为她而准备的牢房,一个让她能待在其中,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牢房。不知道准备了多久。
他也知道,她对医术其实淡淡,于是就在暗室的一角,还放着她打发时间爱做的针线与……酒。
一看到酒,几乎就能想起方才被徐清越强制性喂下的酒液。
那所谓的蛊,应该也是当时进入她身体的。
她有些失力。
暗室中看不到天色,外面的房间被人看守着,一靠近发出声响,就会有人警觉发问:“姜娘子,有什么吩咐吗?”
姜馥莹厌恶地想要干呕——她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更因为那不知在体内何处的蛊虫感到恶心。
以及那些被心中认定的好友背叛的哀伤、识人不清的自责,甚至还有对当年往事的质疑……一大堆事堆积在脑中,沉沉地压着她,半点喘不过气来。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姜馥莹早已身心俱疲。之前的迷药让她头脑发晕,她还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清楚。
她可以想明白的。
姜馥莹靠在药炉边,嗅着自己熟悉的药香,逐渐陷入了黑暗。
耳边的雨声不曾断绝。
她也记得有一个此生难忘的雨夜……似乎对她来说,下雨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雨声将她又一次带进了那个漩涡。
颠簸的马车里,怀着身孕的妇人神情紧张地护着怀中的孩子。女孩儿不满地扭身,五六岁的孩童还不明白为什么要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坐进冷硬的马车。
阿爹头一回赶车这么急,鞭子抽的噼啪作响,她都替马儿疼。
“阿爹……”她可怜巴巴地叫出声,可惜雨很大,阿爹根本没听见。
她又转过头,“阿娘,咱们去哪儿啊?”
“我好困啊,”她强调:“眼睛都睁不开了。”
绵软的声音拉得老长,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娘子养成了这样一副甜腻腻的嗓音。如果没有意外,她也应该是无数被娇宠着长大的娘子质疑。
“我们……”
年幼的孩童没注意到母亲的笑有些勉强,靠在阿娘有些凉的怀中,“我们去阿爹的老家,爷爷当年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咱们还没回去过呢,小阿莹想不想去呀?”
“想。”
女孩乖乖应声,“可是爷爷不是去世了么?我们要去看爷爷吗?”
“这么大的手笔,”她声音沉了几分:“五郎出手真是阔绰。”
徐清越并不在意她的审视,笑意清浅:“前些日子听闻赵伯爷来徐家周转些资金,便知晓伯爷遇到了难处。奈何在下在徐家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赵伯爷在我年幼时,与亡父多有交集,关系甚好,于情于理,我这个做晚辈的,也该帮一帮。”
“县主娘子,您瞧瞧,这些可还够?”
“……够了。”
燕琼嗓音不可控地弱了几分,又极快地被她调整了过来。美眸一抬,直勾勾地看向他:“五郎想要什么?”
“县主先听在下说完。”
“我三房早年置办了许多田地,奈何父母早年亡故,我又年幼,荒芜许久。如今我已长成,正缺人手,”徐清越微微抬眸:“不知县主娘子可有办法,为徐某招揽些人来?最好是……身强力壮些的,如今春来清明,是时候该播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