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唐满城是太子的人,又认了魏相为恩师,但如今太子倒了,魏相也死了,唐满城非但没被连累,反而受到了皇帝重用……
“他是皇上安插在太子和瑞安王身边的眼线?”郑承彦有些迟疑。
若唐满城真是皇上的人,事情便说得通了,太子认为唐满城是自己的人,瑞安王以为唐满城是为他潜伏在太子身边,而唐真正的主子却是皇上。
“不是。”季悯行否定了郑承彦的猜测。
“那他是……谁的人?”
“前几年我一直在寻觅江家宝藏的消息,所以江湖上有些朋友,昨日我才得了消息,”季悯行顿了顿,转头看向好友,一字一句道,“皇城司在查他。”
皇城司在查唐满城?皇城司执掌宫禁、刺探情报,是只受皇帝亲命的存在,皇权之外,无人能命令皇城司,若是皇城司在查唐满城,便只能是昭明帝要查唐满城。
这样的推断让郑承彦有些心慌,而季悯行把这样的隐秘告诉了自己,是希望自己暗中知会唐满城?
“这事儿本是隐秘,你告诉了我……”
季悯行打断他的话,依旧轻轻敲击着窗沿,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许久才再次开口,“若唐满城是我所想的那人,我便盼他平安顺遂。”
郑承彦微怔,“你所想的那人是谁?”
季悯行咳嗽了几声,关上了窗子,转头看向看郑承彦,道:“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所以你提醒他一下吧。”
云梦州回来后,郑承彦有一种感觉——季悯行变了,而且在故意逃避什么。
但郑承彦没问过他,因为他自己也有了秘密。
父王的死因他已经查清,自己在筹谋的事亦不可被人知晓,京城要乱了,他也成了扰乱局势的一枚棋,他知季悯行从入仕途起,便忠于昭明帝,若他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会不会与他成为仇敌?——
太子被废囚禁后,司马阙没有成为新的储君,还被处处打压,朝中支持司马阙的人也越来越少,若不反击,只怕再无机会了。
忠顺侯府短暂恢复了平静,至于那场还没烧起来便被扑灭的火,阮阮自然完全不知,但从那日之后,但凡辛鸾出现,绿岫和卫宵便会在旁监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阮阮却隐约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异样,不管她吸了多少怨气,这些怨气都很快会消失,她的身体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阮阮知道这不是好兆头,但祁慎最近经常忙到彻夜不归,阮阮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让自己妨碍他的复仇计划,于是隐瞒着。
这日早起时,阮阮咳出了血,她悄悄用帕子包好,才要藏起来,房门却开了。
祁慎一身玄色劲装,晨间霜露重,他身上都湿漉漉的。
阮阮心中一慌,把手心的帕子攥紧了塞进枕下,仰着脸看祁慎,声音娇娇地发火,“哼!还知道回来!”
祁慎周身都带着寒气,他只是俯身亲了亲阮阮的发顶,笑了一声便去更衣,声音却从屏风后传了出来,“阮儿是思念我了?”
阮阮又哼了一声掩饰心中的慌乱,却还是不放心枕头下沾血的帕子,于是又把那帕子塞进了袖子里。
不一会儿祁慎走了出来,已换上一身白色常服,他在洗架前净手,低垂的眉眼敛去了戾气,声音很温和,“陪你吃完饭,我还要出去一趟。”
他拿了架子上的白色布巾擦手,然后走到床前将阮阮抱进怀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这几日身子怎么样?”
“已经好了,”阮阮别开眼神,低声道,“不用担心我。”
绿岫端了早膳来,阮阮想要下床,身子一动便觉得喉间腥咸,心知不好,想要努力忍下去,胸口却剧烈疼痛起来。
阮阮急忙捂住嘴,灼热殷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到底是没能瞒住。
接着便是一阵慌乱。
祁慎琥珀色的眸子满是不安焦躁,他接过刚熬好的药,试了试温度,便用勺子喂阮阮喝药。
他的手有一点抖,药汤洒了一些出来。
阮阮扶住他的手,低声道:“我很好。”
方才祁慎已经发现了阮阮袖中的手帕,自然知道阮阮又瞒着他,因此阴沉着一张脸,有些吓人。
见他不开口,阮阮不敢再多说话,乖乖把那苦药尽数喝进了肚子,然后冰凉的小手抱住了祁慎的手臂。
此时屋里只剩两人,祁慎索性抱着阮阮躺下,用被子裹住了阮阮微凉的身体。
但阮阮知道他不高兴,于是她仰起头,伸手拉了拉祁慎的手,小声道:“你别生气啦,我好难受,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祁慎终于低头看向阮阮,他的眼睛深沉如海,盯了阮阮半晌,却是开口道:“我明日就派人去寻找秘藏族的防腐秘药。”
阮阮愣了愣,才想起之前他说过秘藏族保存尸身的方法,浑身僵硬了片刻,然后气呼呼地转身面向床内。
“侯爷竟然还想着要把我做成人偶,侯爷之前明明答应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