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挣扎不过,便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团,许久才终于昏沉睡去。
她睡着时看起来很乖顺可怜,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只是偶尔梦里也哭得惨兮兮的,不停提醒着祁慎:你对她做出了多么可恶的事——
云梦州去年便开始大旱,民生艰难,昭明帝视民若子,任命郑承彦为赈灾正使,唐满城、季悯行为赈灾副使前往赈灾。
按道理来讲,郑承彦身为永寿王府世子,身份是够的,只不过他鲜少涉政,这样突然的任命有些突然。
至于赈灾副使就更耐人寻味,一个是刑部侍郎唐满城,这也便罢了,偏偏还任命了另外一名副使季悯行。
季悯行虽五六年前便通过了殿试,但这些年一直称病,未涉官场,如今忽然任命了赈灾副使,不得不让人多想。
户部拨的钱粮装了几十车,护送的官兵也有几百人,在四月末的一日清晨,赈灾队伍离开了平康城。
马车内,祁慎闭目养神,坐在他对面的阮阮抱着狸花猫,小脸转向窗外看风景。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也要跟着去云梦州,去云梦州又要干什么,但出了平康城,眼前的景色渐渐旷阔起来,阮阮就有些恍惚了。
她真的已经离开平康城了吗……
祁慎看见阮阮皱着一张小脸,叹了口气,宽慰道:“不用担心。”
阮阮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把眼移开,她颦着眉,心中依旧有一个疑惑:她明明不是江榕,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是江榕呢?
她想问祁慎,但又不想和他说话,于是就一直憋在心里。
天黑之时,队伍到了驿站,因早有快马传过信,队伍到时,驿站便已安排好住处。
因郑承彦特意关照过,所以驿丞给阮阮准备了单独的一间房,然而这间房并没有用上,祁慎恨不能将阮阮揣进袖子里,哪里可能让她独住。
面对有些气急的郑承彦,祁慎含笑道:“我的人不劳世子费心,世子若有闲工夫,不如多想想到了云梦州如何赈灾。”
郑承彦此次为赈灾正使,其中是有内情的。
阮阮被太子抓住一事,是郑承彦将消息传递给了季悯行,也算是立了功的,昭明帝便也有几分提拔他的意思,让他有些功劳在身上,日后也能更好为熙陵效力。
虽然永寿王极力阻止,然而一道圣旨下来,谁还敢违逆不成。
而他们这次去云梦州,虽明面上是赈灾,实际上却是要寻江家的宝藏,这些跟来的车马来时装着粮食,回去时要装满金银珠宝,而随行的这些官兵也都是特意选出的高手。
郑承彦名为正使,但归根到底一切还要听从季悯行的,毕竟他手里不仅有密旨,还有能调动云梦州驻兵的军令。
因每月都要带太医去看祁慎的腿,所以郑承彦和祁慎也算是熟人,往常他只是觉得祁慎阴郁,如今却觉得卑鄙。
他把江家的女儿藏在清阴阁那样的地方,更给她喂了毒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祁慎看着眼前的男子面露不屑之色,微微冷笑,道:“世子,心中不该有的奢望不要有,即便找到了江家的宝藏,她也会留在我身边,我若回凉州去,她自然也是要去凉州的。”
郑承彦看了看祁慎,却没言语,转身走了。
祁慎回房,见阮阮坐在小榻上,眼里却有些怨色,想来是听见了方才两人的对话。
一瞬间,祁慎一路故意而为的小意温柔碎得彻底,他关了门,缓步走到阮阮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阮阮,伸手抬起她的下颌,轻声问:
“怎么,心疼郑承彦了?”
少女眼中满是惶恐惧怕之色。
祁慎感觉自己就要发狂了!她就这样怕他?她怎么能这样怕他!
阮阮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拿开,一张小脸白的纸一般。
祁慎真的……要疯了。
这一路他看着郑承彦给阮阮送点心,看着郑承彦给阮阮安排单独的住处,看着郑承彦偶尔落在阮阮身上的目光,已经让他在发疯的边缘,偏偏阮阮如今似乎对那个废物点心还有了好感?
祁慎手上的力道收紧,阮阮便疼得眉头紧锁。
不行!不能发怒!再发怒只怕更要吓坏了她,她只会越来越怕你,见了你就要哭!
心底一个声音在警告祁慎。
深吸几口气,祁慎硬是把眼中的狠厉疯狂压制下去,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他轻轻摸了摸阮阮被自己弄红的小脸,温柔道:“他有什么好的。”
阮阮已准备好迎接祁慎的怒火,祁慎却忽然变了个模样,阮阮一愣。
她看着祁慎只剩无限温柔的眼睛,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想了想,她拉过祁慎的手,写道:他那时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