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慎恭敬一礼,道:“王爷言重了,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你的腿好些了吗?”司马阙关心问道。
祁慎微微颔首:“当年多谢王爷暗中请了神医来治,如今虽然偶尔疼痛,但总归还能行走。”
司马阙点点头,仔细审视祁慎,见他长身玉立——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
只是眉宇间有驱散不去的郁气,像是谪仙入了魔。
他拍了拍祁慎的肩膀,道:“我知你的心思,是想回凉州吧,只是如今南方战事吃紧,父皇心绪不宁,若这时候提出来,只怕是不能如愿的,你再耐心等些时候,等南方战事稍稍平息,我定替你陈情,亲自送你回凉州去。”
祁慎神色微动,抱拳行礼:“多谢王爷。”
静默片刻,司马阙再次开口:“我听闻最近皇城司动作频繁,满京城寻找十一年前从云梦州来的女子,只怕是父皇吩咐的,你……”
他住了口,见祁慎神色并无抗拒,才继续道:“你果真知道江家宝藏在哪里?”
“我……”祁慎张了张嘴,话却未能出口。
司马阙摆了摆手,极体贴理解的样子:“你不愿意说可以不用说。”
“我手里有江家的女儿,她知晓宝藏所在。”
司马阙眼底杀意一闪而逝,却转瞬笑道:“子离倒是把人藏得极好,这十几年里,竟没人发现。”
祁慎顿了顿,转头看向多年相交的“挚友”:“她就在这平康城里,我一介废人,若手中再没有她,只怕早被这吃人的平康城撕碎了。”
司马阙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你莫要如此悲观,都过去十一年了,父皇只怕也有放你回封地的心思,只是如今时机未到,你且放宽心,我定会为你斡旋。”
祁慎缓缓闭上眼,半晌才睁开,道:“我虽想助你登临帝位,但一则我手中无权,二则手中无兵,有心无力,若有一日我回了凉州,江家的宝藏定送你一半,也算酬谢多年来王爷相助之恩。”
“这是说的什么话,像是我觊觎江家宝藏了。”司马阙有些嗔怪,他抚了抚衣袖,丰神俊秀,有些担忧道,“今日问你,不过是听闻父皇那边好像知晓了什么,我怕你不知,这才特来提醒的。”
“不知圣上知道了什么……”
“辟寒犀。”
亭中一瞬沉寂下来,黑色锦袍的男人眸色微动,半晌才幽幽开口:“我以为没人知晓的。”
司马阙微微皱眉,颇有些责备的口气:“你那辟寒犀虽是送给了永寿王,但永寿王府里怎会没有父皇的人,且这几十年里,熙陵境内只有江家寻到了辟寒犀,你只要拿出它,怎么能不暴露呢?”
祁慎微微皱眉,面色难看。
见他如此,司马阙似心有不忍,反倒来安抚:“不过此事既已被父皇发现,日后子离行事便要更小心些,那江家的女孩莫让人知晓了。”
马车缓缓驶回城内,司马阙端坐在马车内,心中似有一团火熊熊燃烧。
这些年他有意与祁慎交好,本就是为了江家的宝藏,只不过这些年不管他如何旁敲侧击,祁慎从未透露半分。
如今终于借着辟寒犀,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但以他对祁慎的了解,那江家的女孩他是绝不会交出来的,那个女孩是祁慎最后的筹码,也是江家宝藏的钥匙。
但若得到那个女孩,就得到了江家的宝藏,有钱有兵,何愁坐不到那个位置上?
如今不止自己在找,父皇在找,只怕太子也蠢蠢欲动了,就看谁能先找到她。
父皇如今不敢公然动祁慎,太子现在的处境更是腹背受敌,这对他都极有利……
城外的夜格外安静,月到半空,照得这小小的陋亭也雅致起来,亭中一个男子面水而立。
芝兰玉树,郎艳独绝。
只不过他眉目之间隐有杀气,却让人不敢靠近。
“侯爷,瑞安王既知道了这消息,只怕很快就要有行动了。”
祁慎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展开,这只手其实很好看,但这只手杀人的时候,也很无情。
“那就让他做掀翻京城平静的第一人吧。”
手掌一寸寸收紧。
到时不知别人还坐不坐得住——
四月的天气虽春寒未去,却隐隐有了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