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作曲,她难道不会吗?她会,可早已忘在了徽州。她如今和街头那些?斤斤计较的妇人没有任何差别,早已不是当年桥头巧笑念诗的姑娘。
唯一的乐子,就是到这种地方?听曲作乐,好?稍麻痹一下自己,让自己放松放松。
结果今日竟闹了这么一出。
全花阁都知?道,他魏俊被夫人找上门?来辱骂,为的是他拿了她的嫁妆。她的嫁妆难道不是家中的钱财吗?她护着?那点钱财,像一个只进不出的貔貅。
貔貅尚好?,偏生她贪婪。她天?天?指望着?他那点俸禄,给她买礼物,给女儿买东西。他的钱财是大风刮来的吗?
魏俊语气不善:“你哭够了吗?这种事值得你到花阁来找我说?这才多?少钱?一家人算得这么计较,闹得家中不安宁,还要把不安宁闹到外头来。是不是我下回上朝被训斥,俸禄被克扣,官职被贬,才能顺得你心?”
魏夫人泪水骤然?一簌,哭得更凶。
她半点没想让魏俊官场上不好?过。她实在是太愤怒,又心中生悔。嫁妆明明是她的根,娘家里人人都告诉过她,不可随意动。可要是魏俊过得不好?,她的这些?嫁妆又能有什么用处?
这种事,在花阁年轻人耳中听起来实在可怜,在年过三十的那一批人耳中听起来实在俗烂无趣。
迎春站在门?外,听着?花阁一个年轻孩子低声埋怨:“什么嘛,明明是他自己拿了家里过日子的钱,非要来这里装阔气。话?里话?外像是夫人的错。”
年纪长的,轻哼一声:“这种事年年有,你当就这么一回?出去?走?一圈,多?得是。花阁不可赌钱,尚还好?点。那些?偷摸开的小赌坊,月月都有人家破人亡。赌徒为了钱财早失了心,不做人了。”
年轻人倒吸气。
年长者还在趁机教训人:“要我说,你们这群家伙少被那些?情情爱爱冲昏头脑。真心都能变,何况到花阁来的多?是假意。他人花钱来享受,可不是与人谈婚论嫁的。上回那个,卖艺不够,听说客人苦难后自掏腰包,结果被人骗光了钱。人待在花阁待傻了。”
花阁的人出不去?,钱能自己攒点。
有的人来花阁,骗人感情不够,还带骗钱的。花阁出身的人,罪臣之后,本就自卑。谁待他们掏心窝一点,他们很容易信。
迎春轻笑开口?:“不要因有的人不堪,就觉得所有人全如此不堪。哪怕落在井里,指不定有过路人放下一根绳。”
几人看向迎春。
迎春走?进门?,在魏夫人的茶中倒了一些?热水。他将茶杯放到魏夫人手中,示意人现下喝一点水:“哭是个累人的活。”
屋内夫妻两?人的对峙被如此打断。
迎春施施然?坐下,对着?魏大人笑了笑:“魏大人,花阁的人懂规矩,不该说的话?不会对外乱说。只是这么一闹,确实有不少人看到。”
魏俊脸色沉重。
“今日魏大人的开支,看在迎春的面上,花阁给魏大人免了。”迎春这般说,“魏大人哪是差钱的人,只是住在一起,钱财拿起来难免怎么顺手怎么拿。至于魏夫人,气恼的不是这点钱,是魏大人拿钱没有与她说。”
他替两?人找着?台阶。至于朝堂之上的事,那就与他无关了。他能管的只有花阁,只有现下。
要不是苏小姐当时瞧着?对这事上了心,他现在懒得出现在这里。
这种琐事,这种烂人,实在无趣。
迎春敛去?眼内轻蔑,朝着?魏大人笑起来:“家和万事兴,魏大人和夫人千万不要置气。要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家里人才是最贴己的人。”
魏俊不置可否,脸色稍缓和,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魏夫人喝了两?口?热茶,想到今日的开支不用花出去?,她的嫁妆还在,神态缓和了不少。
迎春三言两?语将这事处理半妥,甚至提点魏俊该如何去?向旁人解释。他借口?帮人找好?了,能不能用,会不会用,全看魏俊自己。
这么做足够么?迎春不知?道。
他又不是魏夫人什么人,也不是魏大人什么人,没必要去?管他们之间的事。
而失忆后的苏小姐,暂不是以前那看不出深浅,坐在棋盘边上落子的人。她如今想要做什么,需要他做什么,他亦不知?。
……
苏千轶出门?一趟,认错几天?。
连原先想要给太子买礼物答谢一事,外出时错过,几天?都没新的机会。
她先换好?了衣服,老实巴交去?找她爹苏大人认错。苏明达很少见苏千轶叛逆不听话?,担心归担心,微妙带上了点欣慰,于是没多?责怪,直说:“好?好?休息。”
柳夫人则是把这事挂在心上,又让侍女看守起了屋子。这回侍女是轮值,白天?夜晚确保都有人在苏千轶房门?口?守着?。
苏千轶想的事多?,能做的事不多?。她每天?按时吃药,没再折腾自己。
御医再来给苏千轶扎针,检查一番过后,很肯定说着?:“看起来头上已经没什么事。现在换个药,再多?调理调理身子。不需要多?扎针。”
御医相当稀奇的是:“还是一点没有想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