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
朱绣依然稳稳坐着,许久一叹:“细作身不由己,很多事不是?你自?己能做主的……我又何苦为难你?燕若,若非本宫喜爱你,岂会这样费心思保住你的性命?”
逆鳞
……喜爱?
燕若猝然?抬头,又听她道:“你?太聪明,可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大胆,竟有能耐游走在许李两世家?与天乐会三方之间。”
天乐会是什么?李家?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天乐会,也从来没有与李家有过往来。”
见?被误会,他慌忙辩解,又道:“我不知那个接头人是谁,只在他左手小?臂看见?过烧伤的痕迹,或许能为殿下提供些有用的线索。”
许敬川已然?被捕,跟随他的管事?曾万春、郎中方有恕等人也随之落网,悉数关押于北司诏狱。
那个姓方的郎中,左臂恰有一片烧伤。
朱绣注视着他,不动声色道:“与你?接头的那个人来自?东北王陈府,是世子陈霖身边的随从。”
“陈府?”
燕若面露迷茫:“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书琴姑姑来青竹院传话时说我?被许氏利用,为何现在又来一个陈家?……”
他的疑惑不似作假,朱绣想。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陈家?与许家?勾结的事?,也不知陈霖就?是许敬川。
想想也是,以燕若的身份地位,在许氏面前只是一个小?角色。他从没有见?过许瞻本人,一直依靠联络线人来传递情报——在今日之前,他甚至都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为何人效力?,不敢探听,唯有听从做事?。
天乐会,甚至李家?,都是挡在许氏前面的替罪羊。
许瞻父子知道皇家?与李氏不睦,便有意设置这样一个活靶子,自?己?则在背后暗自?行动。
这样对待昔日亲族,当真是……
又虚伪,又无情。
“这些都不重要了,你?无需挂心?。”朱绣没有回答,转而另提起一茬,连鬓边轻微晃动的玉珠都是温柔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青竹院最?聪明的一个,以你?的聪明,不该如此拎不清。得知你?是细作后我?就?命人开始探查,果?然?发现你?是受人威胁。你?放心?,我?已命人找到你?家?人的尸首,为他们厚葬了。”
燕若的家?人在三年前被人杀害。他无钱无势,为了活下去只有听命于人,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细作。
他不敢让人知道,独自?偷偷去了乱葬岗,最?后在人堆里挖出了家?人的尸首,用破旧的草席裹了草草安葬。
这一刻,燕若彻底被击溃,平日那清冷知礼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是燕若对不住殿下……”
“本宫说了,旧事?已矣,不必再放在心?上。”
她声音依旧和善,纤长柔软的手指怜惜地抚过他略显凌乱的鬓发:“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吧。查明真相,肃清凶奸,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指腹带着缱绻的温热,令燕若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对主子的问话却依旧帮不上忙,只有面露惭愧,哽咽道:“我?与那人来往不多,几年来只有向外传递公主府的动向,其余的事?一概不知,让殿下失望了……”
朱绣未见?不耐:“无妨,你?再认真想一想。”
燕若认真点头。他不知怎样才能回报殿下的恩情,但想尽自?己?所能……
他忽然?想起从前接头人的话,眼前顿时一亮,仓皇握住朱绣的手:“殿下,你?想不想做皇帝?那人对我?说过,只要殿下与他们合作,就?愿意拥护殿下为帝!……殿下,你?的能力?不比陛下差,与其屈居人下,不如反了!”
他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目光殷切,朱绣坐在原处,听后好像有那么一瞬唇角放平,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变得温和可亲了。
这转瞬即逝的变化,让燕若怀疑是他的错觉。
朱绣一笑:“忙碌了半日,本宫有些饿了。先用膳,其他的事?吃完再说也不迟。”
她话音落下,屋外无端起了大风,残枝无情击打?着窗牖,如泛寒光的刀刃那样冰冷又锋利。
“是。”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燕若战战兢兢起身,重新坐回她身边。
“会喝酒吗?”朱绣问了一句,眼中有怀念:“这酒是本宫五年前亲自?酿的,一直埋在归澜院树下。若是会喝,就?与本宫喝一杯。”
琉璃制的酒盏里盛着的酒液晶莹澄澈,隔着很远都能闻到一阵醇香。
酒盏就?在手边,是由朱绣亲自?斟满的。
“遵命。”燕若拿起酒盏,敬过之后,与她一同一饮而尽。
朱绣看着他喝下,把自?己?的空酒盏放在一边,像是不打?算再动,目光移向面前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