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地回想,脑海里的模糊轮廓逐渐清晰,最后与眼前的高耸檐角重合。
一步一步走过来,周岚月差不多把?许家的布局了解了个大概。无尘居位于主院右角,许瞻作为家主本该居于正屋卧房,却常年居住于此。这里所处位置较偏,通常情况下如有来客,也不会踏足这里。
因此,这前朝样式的房屋是?极为隐蔽的。当朝臣住前朝院,许家身为大族,不该出?这样的纰漏。
她忽然想到什么?,暗自?心惊。
因家主素日威严强大,即便外面已经?乱作一团,许府众人也不敢贸然惊扰,只有守在无尘居门前苦等,就连中风多年卧病在床的许老夫人也被请了出?来。
“二爷,乾仪卫都?来了,家主一直不出?来也不是?个办法……”小厮瞧见周岚月进来,为难道。
许二老爷怎不知这个道理,可心里斗争许久,也只有说?:“再等等。”
周岚月走近众人,冷着脸拿出?那枚玉佩,质问道:“这是?从贵府老夫人房中搜出?的东西?,敢问许二爷,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绝不可能来自?我们府上!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许二老爷看?清后脸色大变,显然也是?认得那上面的纹路,辩驳道:“我家嫡母的状况周大人也见到了,平日就连清醒也难,如何能做出?与外人勾结谋逆之事?周大人不觉得太过荒谬了吗!”
周岚月不为所动,冷道:“老夫人做不到,未必其他人就不能。”
“你!”
许老夫人身体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平常深居简出?极少出?府,今日家中生乱才难得出?来见了见太阳。这时却不知为何,情况看?起来有些异常。
“母亲!”
老媪半靠在大圈椅上,下半身盖着毯子,耷拉下来的眼皮一反常态地大睁,脸上树皮般的纹路也跟着颤抖。
她难以说?话,只有发出?“啊啊”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焦急,又格外悲怆,浑浊发黄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扇房门,几乎要将之看?穿。
定有蹊跷!
周岚月观察着她的神态,再也不犹豫,几个箭步冲到无尘居门前,高声?喝道:“得罪了!”
她脚下用力,随即“哐”地一声?重响,大门被狠狠踹开。
寒风争先恐后地灌进内屋,却扑了个空——
紧闭的房门里,早已空无一人——
公主府,房门外传来一阵轻而稳的脚步声?。
随着“吱呀”一声?,忐忑坐在圆桌前的男子匆忙站起。
来人正是?长公主,一袭宝蓝色锦裙分外雍容端庄,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燕若立刻跪地,哑声?道:“见过殿下!”
在房中软禁数月,他本以为难逃一死?,没想到还有与长公主再见的一日。
“作何行此大礼?快起来。”
朱绣温和?一笑,上前亲手将他扶起:“既然召你一同用膳,那就是?宽恕了你,坐下吧。”
燕若受宠若惊,微微有些茫然,依言与她一同坐下。
“殿下,我——”他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说?,心中涌起一阵懊悔和?愧疚。
殿下待他们向来是?极好的,从不会苛待和?折磨,即便是?不受宠的幕僚也不会被克扣份例。而他在主子面前颇为得脸,更是?受尽温柔善待。
如殿下这样有权有势又温和?有礼的人,任谁能不喜欢呢?
他曾动摇过无数次,可最终还是?选择了背叛。
现在许府被禁,就连常年在外的许公子也被识破身份满城搜捕,俨然大势已去。
如果他是?许家派来的细作,殿下怎会轻易饶恕?
“我记得你喜欢吃鱼羹,便做主让厨房做了,快尝尝。”
朱绣面色如常,见他低头支吾也不放在心上,而是?执筷从满桌菜肴中夹了一筷到他面前的碗里,温声?道:“一直在房中软禁,想来担惊受怕,许久没能吃好睡好了吧?”
像殿下这样的金枝玉叶,原来也会关?注他喜欢吃什么?这样的小事吗。
他生来卑贱无人在意,这一刻却被放在了心上。
燕若眼一热,起身跪伏在她脚边:“燕若自?知罪无可恕,不求殿下原谅,只求殿下给我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