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嬉笑玩闹,与夫子斗智斗勇的时候,宁清歌都在做这?些吗?那她又?是如何从那么多繁琐的活计中,挤出一点时间来?读书习字的呢?
盛拾月不?敢细想,只能抬起头,环视一圈,便?见一位头发?花白、骨瘦如柴的老妪坐在偏僻无人的角落。
宁清歌离开掖庭已久,想必只有年纪稍长的人能记得更多。
于是,盛拾月大步向她走?去,刚走?到对?方面前,就见那人仰了仰头,扯着苍老的皮囊,露出一抹像是笑的弧度,喊道:“九殿下。”
“你认识我?”盛拾月微微皱眉。
“怎么会?不?认识九殿下,”那老妪敲了敲自己的腿,又?苦笑:“废咯,没办法跪下行礼了,请九殿下恕罪。”
盛拾月视线偏移,就看见裙摆下那一双被皮包着骨的双腿,她张了张嘴,忍不?住问道:“这?是……”
“也不?知?怎的,想来?是时常跪着干活,后面就慢慢走?不?了,”老妪摇了摇头。
盛拾月沉默了下,也不?管有没有椅凳,直接大刺刺坐在她旁边的泥地里?,像闲谈一般开口:“你几岁了?”
“六十?”老妪也记不?大清了,好半天又?憋出一个:“七十了吧?”
“那你什么时候入宫的?”
“四五岁吧,”老妪对?这?个倒是记得清楚,说:“可惜分化成中庸,一辈子都没能出去。”
此刻的红日高照,正是最炙热时,可被阴影笼罩的角落,却十分潮湿,冒着森冷寒气。
盛拾月抿了抿唇,劝道:“您该多晒些太?阳。”
那老妪却摆了摆手,连声拒绝道:“不?晒不?晒,年轻时候晒得够多了,我现在就要在阴凉处躲着、要躲着!”
盛拾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终于开口问道:“您知?道宁清歌吗?”
那老妪偏头看她,浑浊的眼珠分不?清情绪,只说:“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还认识她母亲呢。”
她突然看向周围,压低声音道:“只是啊,圣上下过严令,不?准任何人提起她们母女。”
她的声音本?就极哑,更别说刻意压低之后,就好像粗粝树皮在摩擦,刺耳又?难听,像是话本?中提起的恐怖妖巫
盛拾月面色一喜,没想到那么顺利就找到知?情人,但又?忍不?住疑惑,为什么陛下会?不?准旁人提起她们。
莫不?是因为这?段经历是宁清歌难以抹去的污点,所以圣上不?准旁人提起,以免有心人再以此为借口,动?摇圣上所看重?的丞相的地位?
那老妪像是看向她的疑问,居然自顾自就回答道:“因为宁清歌的母亲竟然肖想皇贵妃。”
“什么?!”盛拾月身躯一震,声音惊怒,差点一下子站起,又?极力控制住自己。
她立马压低声音,消声吼道:“你可知?胡乱编排旁人,污蔑皇贵妃的后果?!”
那老妪却静静看着她,说:“老奴曾亲眼看见皇贵妃乔装遮掩,趁夜色深重?时,踏入掖庭,与姜时宜幽会?。”
姜时宜便?是宁清歌的母亲。
盛拾月咬着牙,像是在愤怒,实际却是为了克制自己的颤抖,拳头捏紧,指尖在掌心掐出月型的凹痕。
“你休要胡说,皇贵妃与姜时宜都是坤泽,怎么可能会?有私情?!”
“再说、再说,”盛拾月实在无法接受,极力辩驳道:“若是阿娘真?喜欢姜时宜,又?怎么可能让她在掖庭之中受苦。”
那老妪扯了扯嘴皮,却道:“老奴可没有说皇贵妃喜欢姜时宜。”
她继续道:“皇贵妃恨极了姜时宜。”
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盛拾月眉头紧紧皱起,既困惑又?不?解,为什么阿娘会?恨宁清歌的母亲?既然恨,又?为什么会?冒险赶来?幽会??
而且宁清歌说过,她见过襁褓之中、还是婴孩的自己。
宁清歌那时不?过几岁,必然是由母亲领入后宫,既然恨,又?为什么能得阿娘允许,踏入景阳宫,甚至看见被阿娘珍之爱之的自己。
她之前可是听小姨笑着打趣过,说盛拾月刚出生时,皇贵妃就像只护崽的老母鸡,衣物淡水都要由自己亲自查验过,时时刻刻都将?盛拾月抱在怀中,哪怕是陛下都不?能多抱一会?。
其余后宫妃子赶来?景阳宫,想要送礼祝贺,却都被皇贵妃关在门外,生怕旁人伤了盛拾月半点。
可那时的姜时宜却能领着幼女,踏入景阳宫,见到自己。
盛拾月脑子乱成一团乱麻,好像知?晓了什么,又?得到了更多的疑问。
盛拾月当?即再问:“阿娘和姜时宜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