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饭桌上菜色琳琅,他本要谦让致歉打扰一番的,被团聚的亲密氛围打消。
萧夫人温和地将一盘剥好的虾推近他,陈清玉尝了一只,点头称赞好吃。
萧南时和丞相相视一笑。
萧夫人对他解释道:“我们家丞相虽笨手笨脚的,做饭倒是好手,这虾是他亲手剥好又用仔锅烧的,殿下喜欢就再好不过。”
“还有我!”萧南时着急补充,“我也帮了忙的!”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剥了两三个就不耐烦跑去剪窗纸的?”
萧南时气急,鼓起嘴用筷子戳碗底,陈清玉轻咳一声道:“或许我刚才吃的就是萧小姐剥的那两三个中的一只,晶莹剔透,白纹齐整,是真的很美味。”
“就是就是!”萧南时附和。
太子都这么说了,夫妇俩当然要给面子,暗戳戳瞪了狐假虎威的女儿一眼,被她得意洋洋地瞪回去。
陈清玉不由失笑,他自然乐意她借他的势。等到两位长辈谈起某事,都没留意他们这边时,他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其实……我虾剥得也不错。”
“以后,若你想吃,我也可以剥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是出于友情,这个年纪暂时还没能想到旖旎,却已经默认了“以后”。
萧南时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像是冬天里的太阳:“好呀。”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你只能给我剥虾吃!”她的表情突然万分严肃。
陈清玉瞬间想起自己练习剥虾的初衷,可出现在回忆里的面容太冰冷,面前这个小姑娘的眼神太亮堂,他情难自禁:“好。”
“我答应你。”
*
萧南时花了一年多时间和陈清玉关系渐密,虽然因为年纪有差,他又太忙,没做成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但他们身边都没其他非亲非故至交,也差不多了。
她是这么觉得的:他们如今是很好的朋友。
直到她在他身边看到那个跟屁虫,八皇子陈龟年。
整日跟在陈清玉身后叫“哥哥”也就算了,宫宴上还要缠着他,寸步不离!
她原本是能不来就不来参加这些宴会的,如今来了,连溜出去和他见一面都难。
萧南时神情郁闷,抬眼看斜对面的太子殿下,发现他也不遑多让。
她太知道他,很轻易看出他优雅礼仪下的不耐和焦躁。
她一眨不眨地偷看,眼瞧着他对路过的宫女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一道加上的桂花糕就转了几道弯儿,最终落在她面前。
“太子让上的?他就惯你吧。”
虽说僭越,但萧夫人在心里早拿陈清玉当自家孩子,早早知道他也有少年心性,并非表面上那般被逼着成就的老成持重。在她眼里,能照顾时儿的都是好人。
萧南时咯咯地笑,再次朝陈清玉的座位看去,小脸瞬间垮了。
陈龟年不知何时跑到他的座位坐下,正在吃陈清玉面前那盘虾。
她眯眼仔细一瞧,呵!剥好的!
“时儿?”
萧夫人不解地抬头看突然提裙起身的女儿,“时儿怎么了?可有不舒服?”
“嗯,这里太无聊了!我要出去散散心,放心吧娘,宫里我熟。”
这一年来她往宫里跑了不少趟,一会儿给爹爹送饭,一会儿探望长公主一同听戏……故而萧夫人比较放心,叫了贴身的侍女跟着。
萧南时朝某方向飞了一记眼刀,拔腿就走。
不远处的陈龟年放下筷子,伸手在身侧的兄长眼前挥了挥:“太子哥哥?”
“你是不是吃坏了啊?我看你表情不大好,要不要宣太医?!”
他可从来没见过哥哥皱眉,更别说眼里还有他都能看出来的疑惑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