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她评价道,“就是不怎么像素日里最尊贵端方的皇帝陛下,像勾栏样式,松松垮垮。”
“好看就好。”陈清玉一点也不在乎,“你喜欢就好。”
他平日里,温润如玉,一看便是端庄高贵的人中龙凤;此刻却漂亮的笑起来,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孽模样,好像谪仙下了凡,柔声勾着她垂怜眷恋。
萧南时一个没忍住,揪住他的衣领就胡乱凑上去亲,结果亲过火了,又被他反客为主。
那笔筒,滚到地上,上好的狼毫笔散了一地。
萧南时浑浑噩噩地想:先帝以前放在这里的东西陈设都被清空更新过一次,陈清玉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可他看着,最是正人君子……
她很快连思考的空间也没有,直到很久后才被浑浑噩噩地抱到书房里专门打通的卧房,由着他清理身体。
朦胧间,她就记得自己说了一句:“陈小玉,你真的是个坏家伙。”
然后他低低的笑。
…
*
又过了一段时间,等到陈清玉将先帝留下的和政权交接产生的繁杂事情都忙完,他们一起去寶华寺还愿。
已经是春末,容妩的孩子也顺利出生,此行还要给这个小婴孩求个符。萧南时被温暖的春风拂面,高高兴兴拉着陈清玉微服往寺里走。
路过巨大的古木,和风吹的梨木筒铃铃作响,像极了那个用陈清玉送的花珀制成、原本挂在他们床头的风铃。
只不过后来经常动静太大,那风铃响个不停,便也重新找地方挂着了。
小春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它算好时间,掐着他们路过树下的时候,送来一阵狂风。
树叶和小筒们一起作响,却偏偏有两个小筒被吹了下来,一左一右,滚到二人脚边。
他们对视一眼,捡起木筒,看着上面贴着的“祈愿”二字,都认出彼此的字迹。
萧南时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三个愿望,目光落在他好看字体写成的「三愿萧氏南时一生无忧,安宁如意。」上,颇为动容,更是立刻希冀的看向他,眨了眨眼。
陈清玉却犹豫了,他还记得,她说过写愿望的那次,他们才刚认识。
可他看着她的眼睛,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打开属于她的木筒,她是写一个放一个的,映入眼帘的最上面一张小笺,簪花小楷墨迹漂亮,写到最后还颇有些龙飞凤舞。
「三愿太子殿下,万事胜意。」
他看向她,目光里波浪翻涌,却只听见她融于春风的轻语。
“当时,不知会是你;
但是,依然写了你。”
我不知相思。
相思早已入梦。
*
后来的日子里,陈清玉每留意一次周围的景致,每每觉得神奇。
他从来不知道,一切规整有矩的住所还能翻出这么多花样来。南时会大费周章地布置他们的卧房、她的小亭子、他的书房。有的宫室即使不翻修,也会焕然一新。
正如那些光秃秃的枯石和枝桠,因为她用鲜花和水塘鱼儿装点,迎来新生,迎来芳华。
是她让樊笼变成温暖的小巢。时间对他来说原本只是一刻不停的钟与刻漏,现在却有了鲜明的色彩。
夏天,他们在接天莲叶的菡萏间游船,闲暇的时候就去山庄或园林里避暑。
有年借微服私访名义回了漪州,他在漪河里被她喊着表演凫水,故意穿着雪白衣裳湿身湿发,惹得她好似三伏天吃了千年老参……
秋天,樊珍楼的大闸蟹正是好季,她在他常年精细的照顾调养下逐年能更多吃一点,自然是他剥,她吃,偶尔也反过来;
桂花糖是少不了的,后来他们还一起酿了桂花酒,萧南时喝了一盅,差点没挂在他身上;
冬天,她拉他去打雪仗,带着云七和流月等人组成两个阵营,他不舍得真打她,她却没什么顾忌,抓着雪就往他衣领里面塞,塞完了想起来心疼,又说下次再不闹他了,陈清玉倒傻乐着,哄她一定还要和自己玩;
春天,她和姐妹们去踏青,去放风筝。她的手很灵巧,有天神神秘秘地拿来两个风筝,陈清玉一瞧,那是两个小人模样,像极了她和他,坐在一起吃月饼。
除此之外,萧南时总是在一个人绣着什么,入宫后还在绣。他一路过,她就收起来,一直不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