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溦暗吁了口,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将他请到一旁的环廊里,奉上水杯:
“殿下?刚才吃了点心,或会有些口渴,这水……这药茶是消食的,请殿下?喝一口。”
萧元胤接过洛溦递来的水杯,凑到鼻前闻了下?。
“参苓白术?”
他看着洛溦,仰头一饮而尽,将水杯递还:
“你给本王吃了什?么?巴豆?”
他刚才一路从观星殿走下?来,已然觉得腹中有些不?对劲,眼下?见洛溦如此,当?即便猜了个大概。
洛溦没想到齐王竟然还懂这个,咬了咬唇,张望四下?无人,声如蚊蚋:
“不?是巴豆,但也……差不?多。”
萧元胤笑了起来,难得见一向狡黠倔强的小野猫露出这般怂样,只觉可爱的紧。
“上兵伐谋,本王行军打?仗时,什?么阴招没见过?给突厥人粮草下?料,比你放得更狠。”
洛溦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动怒,暗松了口气,屈膝告罪道?:
“臣女不?是故意想伤害殿下?,这件事都是误会,还请殿下?勿怪。”
萧元胤想起那份点心本来是要端给沈逍的,挑了下?眉,又慢慢思?忖起来。
“你跟我?来。”
他伸手在洛溦胳膊下?托了托,令其起身,却又没有松手的打?算,继续握着她的小臂,往通往司天监的回廊走。
洛溦不?想被他这样拉着,试图挣脱,“齐王殿下?!”
萧元胤盯着她,“本王得找个靠近净房的地方待着,以防不?测,你这个始作俑者,也理应该跟着。”
洛溦被他说得臊皮,却没法反驳,只得耷拉了脑袋,跟着他一路走到毗邻竹林的水榭。
萧元胤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见流水泉声叮叮,不?至于被人听了壁角,方才驻足,松开了洛溦。
“说吧,”
他转向她,“你为什?么在给沈逍的点心里下?药?”
洛溦整理着被他拉扯过的衣袖,犹豫了片刻,低声开口道?:
“是贵妃娘娘……她拿我?父兄做威胁,想让我?把辛未年的那位改成相冲忌婚。”
她抬起头,“但殿下?刚才也看到了,我?根本就没办法接触到奏册,怎么做得了手脚?若非被逼无奈,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损招。”
萧元胤沉默下?来。
他对自己母妃的手段十分?了解,知道?这绝对是她做得出来的事。
他默然半晌,道?:“母妃行事不?会不?留后?手,故作强硬,多半也只是在恫吓你。”
换作往日,洛溦一定?不?愿与齐王有过多纠缠,更不?会对他直言无隐。但今夜听了他一番话,尤其是那句“只叫人人皆拿实力做事,以实绩作评,不?讲什?么出身之?别、门阀之?争”,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看法起了些转变。
此刻见他似乎并无护短之?意,她踌躇了下?,后?退一步,撩裙跪地道?:
“臣女知道?,殿下?既能爱护麾下?部?将,必然不?是凌下?之?人。臣女父兄虽非德才配位,但罪不?至被用作胁迫的棋子,连性命都岌岌可危。所以……还请殿下?向贵妃娘娘进言,请她……放弃那样的打?算。”
萧元胤伸手将洛溦扶起。
“这件事,你不?用再理会了。若母妃再为难你,你便找人递信给我?。”
他垂眼看着她,“以后?也不?须太过客气,动不?动就下?跪的,本王不?喜欢看你谨小慎微的样子。”
“殿下?肯出手相助,臣女铭感五内。”
洛溦不?再跪了,却还是认真行了一礼。
萧元胤瞧着她一副死也不?听自己话的倔强模样,不?觉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半晌,放缓了些语气:
“你也不?必太为你父兄担心。你父亲如今已是从三品侍郎,听说精于数目,也有些长袖善舞的能力,就连父皇也赞过他新呈上来的赋税度支谏表。我?母妃虽性子强,但朝堂上的事她并不?能直接干预。至于我?舅父,他是聪明人,不?会单凭着喜恶就做决定?,只要你父亲能为他所用,做出些实绩,他绝不?会因为内宅婚嫁之?事就自断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