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步伐稍止,谷雨在它身前?停下脚步,她伸出手指,轻轻在上面一擦,摸到一指尖的尘埃。
锦匣也由此,露出它原本鲜艳瑰丽的色彩来,匣面精雕细琢,昭示着主人曾经极其爱惜里面的东西,只不知为何忽而搁置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谷雨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不知道小?太监何时会回?来,而云霄曾经的命令也令她心如擂鼓。
但是好?奇天生是要害死猫的,谷雨此刻就?是那只浑然不怕死的猫。
故而她快速挑开了锦匣的盖子,令人觉得?好?笑的是,云霄下了擅动?者死的命令,可这匣子的锁都是坏的!
谷雨环顾四周,见小?太监还?没有?来,便壮着胆子打开了一点点匣面,往里一瞧,看?见锦匣里放着的碎瓷玉。
这些碎瓷玉素洁如雪,被堆叠在一起,已然看?不出原有?的形状了。
但是谷雨从细枝末节间,隐约发现好?似是个人的样子,她眼眸碎了一半,落在支离裂玉间,显得?神?情哀伤又凄婉,好?似被辜负许久的美人。
谷雨不自觉拿出几片,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觉得?这东西触手温润,当真是由上等的脂玉做成的,只不知是何缘故,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忽而,她灵光一闪,想起云霄从前?对她说过,幼年时有?个瓷人儿?,后来被不慎摔碎了?
“那这应该就?是那个瓷人儿?了吧?”谷雨喃喃道,又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瓷片,觉得?这东西被毁坏得?彻底,再要拼好?已经全无可能了。
当她轻声叹口气,将匣子重新合上时,小?太监终于回?来了。
他见那锦匣上的一层积灰被拂去,揣测到可能是谷雨动?了匣面,只不知有?没有?碰到里面,吓得?脸色瞬间煞白,满眼都是恐惧与害怕。
谷雨则安抚他道:“你不必如此忧心,一会儿?我会去和陛下解释的。”
毕竟是她擅动?了人家的东西,赔个礼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虽说彼此是情侣,但是最起码的尊重也是要有?,有?时候情不自禁,做出些违拗其心意的行为,那就?该在态度上端正?好?,免得?彼此生了不快。
小?太监面似筛糠,哆哆嗦嗦地送她离开了珍宝阁。
而谷雨则满腹心事?,想着怎么跟云霄解释,那瓷人儿?碎了他都不忘找个匣子收着,必定在心里极其爱重。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打碎了它,但是盘旋在谷雨心里的疑影却越来越大?。
云霄幼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晚膳时分,都没有?让她释怀,彼时云霄已然换了常服,端坐在桌子的旁边。
桌上是美味佳肴,熘鱼脯儿?、清蒸江瑶柱等等,个个都色香味俱全,但是谷雨一点胃口都没有?。
而云霄好?似已然察觉了她的异常,却不动?声色地不置一词,只慢条斯理地吃着菜。
他修长的指节端着玉瓷碗,指间白皙,与玉的颜色浑然一体,叫谷雨时不时想起了锦匣里的瓷片。
她犹豫着,决定先示个好?,再来谈这个事?情。
“你今天夹了好?几筷子蟹肉双笋丝,看?来很喜欢这道菜啊。”谷雨试探性开口,小?心翼翼用余光打量着他。
而云霄唇边快速划过一丝笑意,继而又恢复成淡泊的模样,眉毛都不动?一下地点了点头。
谷雨见他坐得?稳如泰山,眉宇间老神?在在,岿然不动?地像个老学究,好?似就?等着她主动?发问一样。
“那我给你多?夹几个尝尝。”她说着,站起身去夹菜,却在笋丝即将放入他碗中时,被两根金箸所阻挡了。
只见云霄唇边含笑,凤眸略微眯起,眼中好?似闪动?着探究性的光芒,笑容狡猾得?像只狐狸精。
他截胡那笋丝,迫使谷雨将其放在碟子里,随后说道:“你这是惹事?了,吃个饭这么反常。”
谷雨听他的话语是陈述句,而非反问句,心里顿时有?种心虚感,好?像不小?心偷看?了人家的日记本,正?想着到底该怎么补救才好?。
她思来想去,觉得?除了坦白从宽,也没有?别的解法,故而眼一闭,心一横,把?白日的事?情对着云霄和盘托出了。
出乎意料的是,云霄得?知后似乎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静静看?了看?谷雨,眸子微挑,神?色浮现出令人难以捉摸的思忖感,好?似在左思右想。
而谷雨的心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这不会是二人确定恋情后,第一次大?型争吵吧?
养心殿内阒然无声,宫人更是屏息凝神?,得?知谷雨的行为后,头低得?快要折断了,生怕哪里显出不恭敬之处,叫人拿了出去。
君王神?情微妙,好?似在笑,又好?似在叹息,多?种情感杂糅在一起,叫谷雨实在难以辨明,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她准备再一次开口道歉时,云霄将碗筷轻轻一搁,桌面上登时响起动?静来,搅弄得?谷雨本就?不平静的心,此刻更是心如擂鼓,心跳快得?好?似要蹦出来一样。
她真的没想到,云霄反应会这么大?,早知道便不碰那个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