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时太阳已经落山,等到了公主府,夜幕已经完全降下。
晚膳也晚到了月升枝头,不过倒也别有意境。
这时刻,靖仁伯爵府书房,爵爷与夫人却是无心赏月。
靖仁伯看着从金陵城的信封,良久静默。
这是肃王殿下来信。
“好好的怎么会写信呢。”赵淑仪在灯下看完信,亦是不解。信中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简单明了,“爵爷,殿下这是何意?”
靖仁伯折起信封,语气沉静,“殿下是在给我提个醒。”
赵淑仪默了一瞬,“是因为明宜公主?”
靖仁伯从椅子上起身,有些自嘲地叹道,“我想殿下虽远在金陵,对上京城之事仍然了如指掌。”
赵淑仪摇头,“说到底,我们对明宜公主也还是利用。”
否则,他们大概也会像其他皇族宗戚一样,离宁王府越远越好。
明宜公主越单纯真心,她心便越难安。
靖仁伯:“如今朝中内阁独大,御史台出手,何尝不也是清除异己。朝廷党派庞大,隔岸观火明哲保身哪有那么容易。”
赵淑仪:“只是没想到,这驸马还真是个硬脊梁。”
顾大人虽位及御史,说到底也是毫无背景,没有家世靠山。纵然宁王府没落,陛下待明宜公主却是当真有疼爱之心。换作旁人,断然没有哪个敢像顾衔章这般,与公主夫妻不和,为那么一桩微末的小事而宁折不弯。
靖仁伯凉凉一笑,“顾衔章顾大人,清清白白一个寒门状元,短短几年走到这个位置,怎么会没有脊梁。你以为他坐着御史这个位置是上不去?那是他不想而已。”
他若想,内阁这趟水只会更混沌。
至于为什么不想,那就无人可知了。
“那御史台?”
“左少卿的位置没了便罢了,有这个结果,我反而轻松。好歹礼部干干净净清除了一个。”
“也是。”赵淑仪看了看手上的信纸,“那肃王殿下这边……”
“我虽无力朝局置身事外,却也尽人事听天命。没丧了天理。”靖仁伯神色沉沉,“即便有朝一日真没了退路要做毁人害己之事,也绝不会辱没宁王府。”
他走到书桌旁,将那封信纸置于灯罩下的烛火之上,烧了个干净。
赵淑仪看着蹿起的火苗,“这信倘若到了内阁……殿下这真算是对爵爷的一份真挚信任了。”
“宁王府即便到了如今,也仍是陛下心头一根刺。若非关系明宜公主,殿下绝不会写这封信。”
但凡宁王府牵连谁,都会成为陛下眼里的原罪。
从朝堂,皇室宗亲到百姓民间,不知有多少人对宁王府长短唏嘘。有好听的,有难听的。
靖仁伯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若不是为公主,肃王殿下不会牵扯任何人。
他若真将这信送入内阁,还枉为三等伯爵。
*
夜渐渐深。
月光更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