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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已经乱得够久了,既然周王朝已经覆灭,也是时候该结束这乱世。当年大禹建立夏朝,让人?脱离愚昧,商汤推翻暴桀、武王推翻纣王,还了中原一个太平,如今秦国不过是在做同?样的事,先生为何一定要阻止呢?”
“先生方?才问我,并入秦国的韩国那还是韩国吗?”
扶苏笑了一下,韩非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笑,似乎是在嘲讽他的固执。
“九州从来都是九州,不属于?周不属于?秦,更不属于?韩。韩国的平民恐怕根本?不在乎,自己所?处的到底是韩还是秦,在意的只有你们韩国王族,这么看起来,先生,你的忠心读作私心更恰当吧?”
私心……
他一心救国,不想让故国遭受屈辱,怎么可能是私心!
“眼看着国家江河日下,你们还要拥立一个又一个废物当王上,驱赶民众到战场上送死,这不是私心是什么?”
“你想让秦国去打赵国,为韩国拖延时间?恕我直言,凭韩王安那个废物,再给他十年、五十年,都不是我父王的对手。”
“韩国注定是要亡的,而且很快。先生一身?才华,何必囿于?一个陈旧腐朽的朝廷里?难道就不想看着天下一统吗?诸侯不再征战,天下万民都不再忍受战苦,他们可以有饭吃有衣穿。”
韩非当然想让天下一统。
扶苏说他只顾忠君却忘了韩国的平民,这点韩非绝对不认。
他也希望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希望平民夏日的劳作不再白费,冬日不会冻死饿死,不会因为无谓的战争横死,所?以他才将?希望寄托在了韩王身?上,希望他们能壮大韩国,可惜只是一场空。
但无论如何,韩非还是不希望韩国亡国。
扶苏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说:“你们守不住韩国的,早日投诚,倒是还可以如卫国一般保留个名头?,韩王也可以像卫君角一样做个富贵闲人?,虽然比不上当韩王的日子,但至少可以活着,您说是吗?”
“但若是执迷不悟……都城城破之日,韩王非要带着王族一同?殉国,我们也不好阻拦不是。”
韩非豁然抬头?,扶苏却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拿起桌边的竹简笑道:“好了,先生今日应该没有心情为我解惑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打扰先生。”
不管韩非听?完这话后七零八落的心情,扶苏径自离开?了,临走之前特意将?狱卒叫过一旁叮嘱:“韩先生到底教导我一场,别?的我不能帮他,但是不能让先生冷到饿到。”
狱卒连连点头?:“小人?明白,长公子您放心。”
“另外,韩先生喜静,除非父王有令,或者是我来,其他人?不许来打扰他。”扶苏盯紧狱卒的眼睛,加重语气,“就算是丞相和?廷尉要见,也不能见,听?懂了吗?”
狱卒诧异了一下,见扶苏盯着他等回复,忙放弃思考,无脑点头?:“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懂,懂,小人?保证任何人?都见不到韩先生。”
扶苏点头?:“嗯,伍左。”
伍左秒懂,往狱卒手里放了一小块金子。
为了保险,扶苏还让跟着自己的禁军留下来两个,专门在这儿守着。
不能让韩非见其他人?,这可是重中之重,毕竟历史上他就是被这二位毒死的呢,别?自己在前面努力保人?,监牢直接被人?偷家了,那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
天色确实不早了,好在监牢离得也不晚,扶苏还是赶在餔时之前回到了咸阳宫。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关门了。”扶苏看一眼身?后关闭的宫门,拍了拍自己安慰道。
这么晚了,似乎也不太方?便去章台宫打扰,但事关韩非的生死,扶苏决定还是硬着头?皮去章台蹭顿饭。
史书中也没写韩非到底是哪一天死的,这万一耽搁一晚上,他父王直接来个赐死,还是白忙活。
扶苏认命地往章台挪腾着步子,却没想到,迎面撞见章台宫的内侍。
“长公子,王上请您过去。”
嗯?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倒是省了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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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扶苏进了章台大殿,发现他内卷狂人?的父王还在批阅竹简。
扶苏内心扭曲:够了,我说够了,这还让不让别?人?活啊!当爹的这么卷,以后他岂不是也要九九六?
“回来了?用膳吧。”
见到扶苏进来,嬴政终于?放下竹简,父子二人?一起去了偏厅用膳。
“见到韩非了?”嬴政装死不经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