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褚郁的眼中透射出一种不符年纪的沧桑。
他抓着馍馍发狠的咬下一口,然后小声对项辰说:“为了你不会变成我们这样……”
不知怎么,项辰原本很嫌弃手里的馍馍,可见到褚郁大口吃着,他抿了下唇,忽然也忍着恶心学了少年的样子咬了一大口。
干馍边缘硬的直拉喉咙,项辰却坚定的说:“今日之恩,项辰来日必报。”
虽说项辰说话时的模样狠叨叨,可毕竟年岁不大显得稚嫩。
褚郁盯着他,黑圆的眼珠叽里咕噜,很快就捂着嘴小声笑起来:“你这幅样子看着和宋大哥好像。”
“宋大哥?”
项辰不明所以。
褚郁小声“嘘”了下,而后凑近他一些:“可能因为你们都是读书人的关系吧,我不太会形容,就是觉得你们两个身上的气质像雨水打在树叶的感觉。”
“……”
项辰听不懂褚郁这种抽象的描述,但却自嘲道:“还是别糟蹋读书人了,我要是肯好好念书,也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你为什么会被抓来这里?”
褚郁的话还没问完,工头就恶狠狠地剜他们一眼,厉声喝道:“吃不完就别他妈吃了,抓紧起来干活!”
这工头名叫李二达,是那李婆子的亲侄子。
上次褚郁偷药也是被这家伙给发现的,李二达鼻子比狗都灵,劳工们的住所异味奇大,但李二达还是能嗅到空气里的药香。
项辰被丢在炕上躺着的那几日,身上穿的还不是麻布衣,一身白衫富贵的很,看着便知是有钱人家里的孩子。
李二达一早便盯上了褚郁和项辰。
也不知是因为褚朝云和李婆子有过节的缘故,还是李二达单纯仇富。
总之,即便褚郁那日不帮项辰,李二达也总有机会对付他们。
想打人还需要借口吗?
褚郁将项辰从地上拉起,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一前一后加入了搬货队伍。
许是那些年纪大的劳工心思也更敏锐,得知褚郁和项辰得罪了李二达,就连干活,也会远远地躲开他们一些,生怕自己受了连累。
褚郁和项辰也不在意,他们力气小,挑的也都是一些小物件。
两个人搭配干活不累,有了个伴之后,褚郁倒觉得比从前过得更松快一点了。
晚间,干完活的二人又坐在墙角下吃馍,项辰瞥一眼远处来回巡逻的李二达,狠狠瞪去一眼。
李二达是工头,还是关系户,自然不会跟他们吃一样的馊饭冷汤。
那人不知是不是故意,手里抓着块煮熟的五花肉,沾了一点盐粒,就在劳工们身旁大口吃起来。
李二达吃的满嘴流油,不时还冲褚郁和项辰投来一眼,这一眼深意颇多,羞辱,炫耀,显摆,几乎都包含了。
褚郁其实馋得很,尤其是对方故意露出吃的很香的样子,他哪怕连噎两个干馍,腹中一样饥饿不止。
实在忍不住,褚郁低下头,恼怒的轻吼了句:“他是不是有病!”
项辰在旁冷哼一声,也低低回应:“我爹说过,相由心生,败类估计都是这张嘴脸。”
其实项辰的爹曾经是被他的不争气气的,骂他是“败类纨绔”来着,可项辰拿自己和李二达对比一番,心中便大为不满。
若有机会再见到爹,他一定会好好跟老爷子理论理论,比起败类,他已经很优秀了好么。
项辰走神了一会儿,从李二达脸上收回视线,然后就偏过头来用蚊子音问:“小郁,你想不想报仇?”
“报仇?”
褚郁有点懵,“李二达吗?”
“嗯。”
“想,但是不知道怎么报,我们总不能杀人……”
杀几只老鼠他都手抖,杀人他可是不敢,而且也不能。
项辰无语的看他一眼,再次低声道:“想什么呢,就算能杀了他我们走得掉吗?我指的是用其他的方法,你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