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公子,满了满了……”
燕鹤手一顿,看了眼溢出来的茶水,沉默片刻伸手去拿抹布:“抱歉,想到先前的案子,走了神。”
云广白麻利的接过抹布,随口问了句:“什么案子?”
徐青天好整以暇的看着燕鹤,他倒觉得他想的可能是蝉衣姑娘。
姜蝉衣听到案子,想起什么,接过话:“可是先前的私矿有进展了?”
她不知她这话恰好给燕鹤解了围,他方才为了掩饰脱口而出的案子想的是先前在墉州的案子,话一出口才觉不对。
他不应该去过墉州,更不应该去墉州查案。
“嗯,我前些时日听千洲说有了些进展。”燕鹤面色镇定道:“刑部查了京中解家,发现解家主不仅知情,还与多位官员有大笔金钱往来,如今已经下狱彻查,但至今还没有找到真实的账本。”
“关于夙安卫氏之死,解家主也已招供,与我们先前所猜测一致,那日,卫氏送汤去书房,无意中撞破解延与黑酆门的人谈及私采矿金,卫氏出身书香门第,家风清正,无法接受丈夫做违反律法之事,欲写信告知娘家,被解延察觉灭口。”
姜蝉衣眸光沉了沉:“真可惜。”
可惜卫氏清雅端正,却所嫁非人,落得那样的结局。
徐青天捧着茶水,低声道:“天下之大,看似繁荣昌盛,实则底下不知藏着多少污垢,像卫氏这般蒙冤而死的人不知凡几,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等来真相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燕鹤不动声色看他一眼,忽而问道:“院试将近,你准备的如何?”
徐青天缓缓抬头,看了眼姜蝉衣。
真有默契,问的话都一模一样。
“尚可。”
燕鹤见他似乎不欲多言,也就不再多问:“愿你这次能如愿高中。”
这话是发自真心的。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对彼此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解,在他看来,以他的文才不应该屡屡落榜,到如今还是童生。
“借燕公子吉言。”徐青天:“若能高中,届时定请各位喝酒。”
喝玉京最好的酒。
如果还有机会见面的话。
“行啊,那就等着你这杯酒了。”云广白用茶杯碰了碰他手中杯子,笑着道。
马车缓缓驶出锦城,他们并不知,此时锦城东城一座府邸正掀起轩然大波。
这座府邸主人家姓徐,祖辈曾是京官,致仕后回老宅安居,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父亲致仕,他跟着辞官回了锦城。
如今徐家虽未有官身,但在当地的地位却隐隐高过知州。
不仅因为徐老爷子曾是京中高官,还因如今徐家儿媳也就是徐家主母是京中阁老之女。
原本这位贵女求亲者络绎不绝,无不是高门大户,可她偏偏看上了徐家主,后来徐家主辞官,她毅然决然跟着来了锦城。
数年来,夫妻恩爱不疑,琴瑟和鸣,膝下亦只有一个儿子,算起来,已是三代单传。
小公子生来便聪颖,徐老爷子说像祖父,阁老说像外祖父,徐家主母说像自己,反正像谁都不会像父亲。
徐公子年纪轻轻已是解元,只待会试。
徐老爷子,阁老,徐家主母一致认为他必能高中,说不定还能三元及第。
对此,徐家主与有荣焉。
唯一不顺意的就是儿子的婚事。
从十八岁开始相看到如今二十有一,没有一个入徐公子的眼。
去岁除夕前又一次相看失败,徐家主母气的骂了儿子一顿:“不过才是解元,能不能高中谁知道呢,自个儿倒是先骄傲起来了,这么好的姑娘都瞧不上,你是有多大的野心,难道还想要娶公主不成!”
对此,徐公子觉得特别冤枉。
他是真的无心婚事,没有瞧不上人的意思,但他母亲不听,夜里跪了半宿的祠堂,说要磨磨他的傲气。
徐公子知晓母亲是怕自己年少轻狂,今后得意忘形,借此机会给他警示,乖乖的就去跪了。
经此一事,徐家主母已经不想再操心他的婚事了,想着人既然要去玉京,索性修书一封,请父亲帮忙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