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低应了一声:“是。”
许南兴向严晓星含笑道:“贤契远来劳顿,亟须休息,更因今日十四,明晚便是月圆之期,若不预为防范,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来日方长,过了明晚,老朽与贤契再作长谈如何?”
严晓星朝许南兴施一长揖道:“小侄遵命。”随着许福身后走去。
许南兴面色陡的寒冷如水,如罩上一层阴霾,道:“秦琪进来。”
厅外一条人影疾闪而入,正是那领着严晓星进来的青衫中年人,道:“老爷子有何吩咐?”
许南兴道:“明晚强敌侵袭,老夫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秦琪道:“老爷子神威无敌,本宅高手如云,自可无虞,但不知明晚来犯强敌是何人物?”
许南兴突叹息一声道:“尚难确知,不过老夫能断定乃杀害严天梁的主凶。”
秦琪道:“事出必有因,老爷子与严天梁并无丝毫瓜葛。”
许南兴闻言目中神光暴射,慑人心魄,冷笑道:“秦琪,你还记得太极剑客赵振藩惨死之事么?”
秦琪不禁悚然色忧,道:“就是为了那本秘笈之事么?”
“不错。”许南兴沉声道:“赵振藩死前已将那本秘笈失去,老朽恐惹火烧身,为此封刀归隐,迁至大名。”
秦琪道:“属下明白了,当年九指鬼王死在严天梁手上时,其事杳无人知,但九指鬼王身怀那武功秘笈谅为另一凶邪闻悉,追踪九指鬼王行踪,事隔多年才探悉九指鬼王已死在严天梁手上,因而从严天梁身上追出赵振藩及老爷子。”
许南兴点点首道:“说得不错,明晚凶邪侵袭,老夫自信握有胜算,但今老夫忧心的就是严晓星,他为老夫带来无穷后患。”
秦琪目露惊容道:“严晓星乃严天梁后人,来此志在什么?”
许南兴道:“志在习艺,但他认定秘笈仍在老夫手中。”
秦琪略一沉吟道:“不如杀之,永除后患?”
许南兴面色一沉,道:“此事非同儿戏,岂可轻言杀人,何况京中刘大人知之甚详,稍一不慎,必惹来灭门大祸,老夫所以耽忧者,恐严晓星之来身后尚有人策划,志在探悉那秘笈是否仍在老夫处……”说着长叹一声,轻声道:“看来,老夫仍须以乾坤八掌伏建龙再出江湖了。”掌一摆,示意秦琪离去,眉梢眼角泛出重忧。
严晓星躺在榻上睡得异常香甜,一晚末醒途中劳顿,直睡至午牌时分寸起来。
他那间居室宽敞洁净,虽不华丽,摆设亦典雅,靠榻上方有一小圆窗通往邻室,但此室封在隔院,不知为何无人居住。
老仆送上酒食饭菜及一盆清水,带严晓星盥洗后退了出去。
严晓星用好酒饭后,只觉一股寂寞涌上心头,百无聊赖又倒在榻上瞑目沉思,蓦闻一缕琴音送入耳中,曼妙悠扬,韵律优美。
他睁开双眼,只觉那美妙琴音就从那小圆窗内送入,显然邻屋住得有人。
半晌,琴声戛然而止,只听得一声徐缓凄凉的苍老叹息。
严晓星不禁一怔,这声叹息含蕴着无比的凄凉,似久郁后才得舒伸,与流畅宣泄的琴韵形成强烈的对比,不禁忖道:“隔邻究竟住得何人,他心情之苦闷竟逾于自己,宁非怪事?”
忽见一条娟秀人影由门外走入,却是一头梳丫髻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剪水以眸、瑶鼻、樱唇,勾画出一个美人胎子,穿着一身碎花挂裤,望也不望严晓星一眼,娉娉婷婷走向桌前,收拾杯筷菜肴。
严晓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少女,情不自地谢了一声。
少女娇靥上不禁升起两朵红云,噗哧娇笑道:“这有什么谢的,我是替爷爷来此收拾碗筷去厨下洗涤而已。”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你也姓许。”
少女笑魇如花,格格矫笑道:“自然我姓许,名叫飞琼,听我爷爷说,严公子在此作客要长住下来,以后有什么事叫我琼儿好了。”
“许飞琼。”严晓星怔得一怔道:“你爷爷取的名字很好听,与天上仙女一般。”许飞琼斜睨了严晓星一眼,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
严晓星只觉心灵中有种温馨感觉,默默凝望着许飞琼消逝的人影,久久才发出喟然轻叹。
人生本是奇妙的,际遇无常,严晓星本弃武修文,而此刻竟因其父之死,又弃文修武来到大名投奔乾坤八掌伏建龙。
暮暝四合,秋风萧瑟,拂体顿生塞意,已是掌灯时分,老家人许福走入,在案头燃亮了一只粗如儿臂的牛油巨烛,随着许飞琼已走入,然后与许福退出室外。
严晓星用饭之际,忽听得邻室窈窈私语声,其中之一似为许飞琼,语声甚低,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突感窗外送入一阵飒然微风,红烛欲熄又亮,只听阴恻恻一声冷笑道:“果然你在此家。”
严晓星不禁大骇,别面一望,只见一个面目森沉瘦长汉子,嘴角泛出一丝险毒的阴笑,不禁骇然失色道:“尊驾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