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四年,北部遭逢旱灾,数月无雨。观星台星官曾言,皇后腹中若是龙胎,则为凶兆,若是凤胎,则为祥瑞。
同年十二月,大宋皇后诞下嫡长女,皇帝大喜,赐名宋琬,号安国公主。出奇的是,满月宴当天,北部久旱逢甘霖,皇帝得此喜报,好不开怀,下令开国库赏前朝官员与后宫佳丽,尤其坤宁。
另,大赦天下。
十四年光景飞逝,曾经嗷嗷啼哭的女婴已然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而曾经意气风发的新帝因数年没日夜的操劳染上了恶疾。宋帝并不贪恋香玉在怀,阖宫仅有三位公主一位皇子,分别是安国公主宋琬、宁国公主宋珏、三公主宋瑕以及容王宋琰。
梅贵人是三公主之母,因身份低位不识大字,皇帝担心她影响宋瑕,因此将宋瑕送至赵淑妃身边抚育。自从宋瑕被带到赵淑妃身边,梅贵人便只在各个宴会上才能远远瞧一眼自己怀胎十月的公主对赵淑妃的无尽依赖。而皇帝,也从未再踏足过储秀宫,久而久之,宫人看懂了脸色,也不给储秀宫的贵人好脸色,储秀愈发像座冷宫。
梅贵人思念成疾,落了疯疾,被禁足储秀,便是殁了,也不过草草收场,终是无人问津。
宋帝十几年的操劳虽是确保了国泰民安,但是也因安逸度日养出了不少的酒囊饭袋,朝堂下站着的一排将军打仗的本事没多少,吹嘘拍马倒是学的十成十。
朝堂上如是一番光景,内宫倒正忙着宋琬的十五岁生日宴。坤宁宫一片喜庆,好不热闹。受邀的京城贵女也各自梳妆意图在生日宴上博得各家公子的青睐。宋琬向来不喜欢热闹,如今阖宫的忙碌倒是惹得她不耐。皇后一进内院便瞧见宋琬自顾自的折着梅花花枝,宋琬放下花枝,盈盈矮身全礼,方与皇后一同进了屋。
“娇娇,信王今晚将会赴宴,你父皇有意将你二人撮合,你且留心着他。”皇后一番话刚说完,宋琬便松开勾着皇后的双手。
“母后,我与信王未曾谋面,父皇这般,是否过于草率。”宋琬说道。
皇后一乜斜宋琬,说道:“皇帝的安排,岂容你置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者,娇娇,你记住,你先是大宋的公主,其次才是你父皇的女儿。”
宋琬不语,稍稍低下头,皇后继续说道:“信王拥兵自重,在兵营里呼声很高,如今魏朝兵马时不时的在边境试探,那群老将互相推诿已让皇帝焦头烂额,你父皇的身子你是知道的,切不能再给他徒增烦恼。”
“知道了。”宋琬偏头,看向瓶中插着的梅花,她向来喜欢梅花,但是听完皇后一席话,仿佛这梅花也黯淡了。皇后继续说道:“今晚的生日宴既是要将你同信王说亲,同时也是要将你册为太女,明日起一并听政,母后先知会你,便是要你届时临危不乱,记着,别在宴会给信王撂脸子,皇上和本宫丢不起这个脸面。”
宋琬一听册太女,心中一动,她问道:“册太女,那群老臣无异议?”
皇后道:“琰儿年幼,志不在此,前朝有女帝先例,那群老臣装模作样的上了几封折子就罢休了。”
宋琬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只听吉祥于屋外扬声道:“娘娘,公主该梳妆了。”
皇后执起手宋琬的手,牵她出门,扶疏青黛二人一同迎上来,吉祥说道:“娘娘,时辰不早了,公主再不更衣就晚了。”
宋琬点头,扶疏青黛二人一同随她离开。皇后立在原地,搭着吉祥的手说道:“但愿娇娇能懂皇帝与本宫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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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琬回到钟粹宫,早有一众宫婢在候着。钟粹宫比坤宁更喜庆,一片的金与红交织,在太阳的映射下更加耀眼。院内已经堆了东西六宫送来的生贺礼,祺官同南星正一边清点一边指使小厮将贺礼搬到偏殿。宋琬径直步入正殿,青黛差人取来四季阁绣好的礼服,扶疏则引宋琬到梳妆台前。
“公主,裴姑娘来了,这会正在宫门口候着。”蕊心说道。
“还不快请进来,什么时候容若来还需要通报了。”宋琬难得露出了笑意,嗔道。
裴盈,字容若,长安城第一贵女。裴家乃商贾之家,长安街的商铺都由裴家经手,裴盈是裴家第三辈嫡长女,同宋琬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二人师出同门,自相见那日二人便甚是投缘,宋琬喜欢裴盈身上的洒脱,裴盈喜欢宋琬身上风骨,一拍即合,这相处着便过了七年。
宫婢正替宋琬描眉,裴盈入门便扬声道:“我的好公主,可是叫人难等,这大喜的日子,藏得见不着人影。”
宋琬从镜中瞧着裴盈朝自己走来,勾唇道:“坤宁的梅花开的最美,赏花一时忘了时辰。”裴盈于一旁落座,扶疏敬了茶,裴盈一饮而尽。
“娇娇,听闻,今晚要将你同信王……”裴盈话未说完,便被宋琬打断“容若。”
裴盈一顿,看着正在梳妆的女子调侃:“娇娇,之前还在说咱俩要一同大婚,如今,怕是你要比我先了。”
“容若。”宋琬声音有些不满,“我从未见过他,声音相貌我一无所知,若非是……”
裴盈打断宋琬说道:“我也未曾见过,但是听裴枫说过,信王是个精彩人物。记得护国大将军五年前的收复之战么,北部地势何其险峻易守难攻,恁是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攻破,这主意,就是信王出的。如今信王年有二十,五年前就是十五。十五岁的少年,就有如此计谋,我可是绝顶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