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者喉间出含混的呜咽,手指在泥地里抓挠出五道深深的沟壑,最终无力垂下。
"加快度!"安迪洛用染血的剑背拍打盾牌,金属撞击声惊起崖边栖息的乌鸦。
黑压压的鸟群扑棱棱盘旋而上,遮蔽了半边天空,羽毛如雪片般簌簌落在士兵们肩头。
就在这时,右侧山坡传来细微的木质吱呀声——那架布满青苔的弩车竟在缓缓转动,锈蚀的齿轮出垂死般的呻吟。
"隐蔽!"百夫长的嘶吼声未落,三支弩箭已破空而来。
最前排的士兵被贯穿胸口,整个人像断线木偶般倒飞出去,钉在身后的岩壁上。
紧接着,更多弩车被触,箭矢如蝗群般倾泻而下。
慌乱间,安迪洛踉跄着撞向身旁的盾牌手,两人跌进伤员堆里,锋利的箭镞擦着头盔掠过,在岩壁上迸出火星。
"是那些该死的敌人,他们隐藏在尸体之中!"安迪洛突然现不远处,半截断臂正死死拽着缰绳。
他怒不可遏,挥剑斩断那只手,却见鲜血喷溅的瞬间,更深的峡谷里传来锁链坠地的轰鸣。
两侧崖壁同时裂开缝隙,数十具裹着兽皮的巨型滚石轰然滚落,带起的气浪掀翻了最近的士兵。
百夫长在碎石雨中看到,那些本应死去的伤员正从血泊里撑起身子。
他们用牙齿咬断缰绳,用残缺的肢体启动机关,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复仇的火光。
当滚石即将碾到自己时,他突然想起昨夜战死的副将——那人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喉咙里汩汩冒血却仍在念叨:"混蛋。。。战友
最后的意识消散前,百夫长看见安迪洛被滚石压成肉饼的惨状,而峡谷深处,敌方的军旗正迎着血阳缓缓升起。
暮色将鹰嘴崖的轮廓浸染成铁灰色时,斯坦福的战靴重重碾过安迪洛扭曲的躯体。
腐肉与碎石在靴底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飞溅的血沫在猩红晚霞里划出诡异的弧线。
这位身经百战的团长猛然扯下染血的铁面,暴露出两道因暴怒而扭曲的青筋。
"到底生了什么?"他的咆哮震得身后亲兵手中的盾牌嗡嗡作响。
昨天,他亲手将安迪洛推上必死的前线——那个从贫民窟就追随他的老跟班,即便连盾牌都举不稳,却始终会在深夜为他暖酒的忠仆。
此刻那张被巨石碾碎的脸,只剩半只浑浊的眼睛还直直盯着他,仿佛在质问这场荒唐的牺牲。
斯坦福攥紧腰间的狮头剑柄,金属护手深深嵌进掌心。
他何尝不知此次折损的不过是些临时征召的各地盗匪骑士,但安迪洛的死却像根淬毒的刺,扎进了他刻意麻木的心防。
记忆如潮水翻涌:当年他们蜷缩在巷子里分食霉面包,安迪洛总把最完整的那块塞给他;
后来斯坦福夺下城池,老跟班也是第一个为他披上绣着狮纹的披风。
"继续进攻!"斯坦福突然踢开脚边的断剑,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惊飞了崖边的乌鸦。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却藏不住喉间滚动的颤音,团长此刻也意识到了敌人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猛虎与雄狮。
百夫长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盾牌阵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度缓慢挪动。
月光爬上鹰嘴崖时,这支军队的推进距离还不足三里。
士兵们故意踢起的石块不断滚落深谷,惊起阵阵虚张声势的呼喝。
第三天破晓,第一缕阳光撕开晨雾。
当先锋部队终于摸到山顶时,腐烂的松木味混着浓重的硝烟扑面而来。
那些令他们胆寒的箭墙不过是用茅草扎成的稻草人,裹着兽皮的木架在风中摇晃,像极了一群嘲弄的幽灵。
斯坦福的披风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空荡荡的营地,喉间突然出困兽般的嘶吼。
"追!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但团长颤抖的指尖泄露了真相——这场被戏弄的耻辱,远比想象中更让他心悸。
斜阳将戈壁染成血色时,昆泰骑兵的马蹄声撕裂了燥热的空气。
浑身浴血的传令兵甩蹬下马,汗水在染血的胸甲上蜿蜒出诡异的纹路:"阿尔法大人!后方追兵已不足五十里,暮色降临时就能咬住我们的尾队!
沙尘漫过战靴的瞬间,阿尔法的鎏金面甲闪过冷芒。
他的目光越过传令兵,死死盯向三十里外若隐若现的矿业城。
那里腾起的黑烟正将云层灼出焦痕,地底传来的爆破声混着哭嚎,在戈壁上荡起令人牙酸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