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
付今越眼眸弯起,语调温温柔柔的,娇娇地喊道:“前辈,我错啦。”
她大大方方地握来,偏只牵起一点点指尖,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似有若无。云鹤隐能察觉出自己指腹被少女轻摁时,心中那瞬间的惊涛骇浪。
她如何敢!她怎么敢?她……又是怎样看待他与她的关系?
亲昵如道侣般的举止。
在旁人面前如此行事,是她天性如此,抑或真将他视为……
他面上是波澜不惊,仅有紧蹙的眉头能窥见些许情绪,克制,像一件冰冷瓷器摆于高台,淡淡地俯瞰台下仰面而笑的观赏者。
余光瞥见陆流如一脸懵懂之色离开,付今越略微收敛笑意,带着点做错事般的紧张,小声问:
“前辈,你生气了吗?”
生气了吗。
云鹤隐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发僵。
他垂眸,能望见她乖巧之下若有似无的轻笑,所谓的乖,不过是剑锋凑巧映出的一片浅浅阳光,阴云遮了阳,那冷硬的剑刃也就彻底显露。
不过是贪图修为,刻意讨好。
他高高地俯瞰,心中清醒得接近刻薄,他凝视着她拙劣的伪装,评估她柔和的笑眼带了几分虚假弧度,而她牵着他的指尖,摩挲指腹,微微的瘙痒。
理应抽出手的。
云鹤隐冷淡地想着,却没有动。
自幼教诲里的每一道都在骇叫,无一不在要求他抵制私欲。
那把剑也架于脖颈,血一丝丝地淌,命他清醒。
——无论何时都要切记,理应克制稳持道心。
云鹤隐知晓自己不该紧握不放。
这个人离经叛道肆意妄为毫无廉耻,你怎可如此,又怎会如此,你不是最明了她的所图吗?
可水漫过头顶,森冷海水呛入口鼻,目之所及皆是渐渐沉下去的铁青色,他知道自己在下沉,他知道黢黑的冷贴了上来,水是冷的,但寒意本质是一种更深的热情。
他听到自己胸膛为此发出一声声响亮跳动,雀动的欣喜,酸涩的涨意。
水漫上来了。
而他几乎要彻底溺毙其中。
付今越就在这时松开了手。
装腔作势,她心里腹诽,没留意这人瞬间的失落。
总归目的是达到了。
付今越心道:“崔乐成被带上剑宗,先前承诺的法宝几分做了数都不清楚,更别提他让渡出来的往后炼器收益。小金库总是多多益善,没必要真把人送上去,自己落不到好。”
她吃准了云鹤隐这人的脾气,就算当面放跑崔乐成,也能全身而退。
毕竟……错报邪修探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权看如何处置。
而当事人不介意了,谁还会追究?
估摸着崔乐成跑得够远,云鹤隐也不会再去追了,付今越也就怯怯地道一句抱歉,故作失落地垂下脑袋。
她似乎误会了他沉默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