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万缕的春雨落下,檐下青铃在风雨中不安颤悠,每一次的泠泠作响都含潮湿的尾音,画栋飞甍被尽数淹没在细雨中,在氤氲雨雾下,渐渐模糊了富丽的轮廓。
滴沥的雨势凶猛,单薄的油纸伞完全无法抵御这场疾风骤雨。
雨珠顺着薛溶月樱唇琼鼻滑落,几缕墨发湿漉漉地贴在莹白脖颈处,红玉耳坠被雨珠包裹,凝成清莹一滴,挂在红玉上将坠未坠。
青雀衔珠碧金襦裙贴在身上,勾勒出她优越曼妙的身躯,绣鞋早已湿透,行走间留下蜿蜒水渍。
薛溶月拎着被雨水沁湿的食盒行至佛堂门前,神情郁闷。
今日她刚进宫,系统的提示音便紧随其后——
她再一次触发特殊任务,为身处皇宫佛堂的秦津送上一碗白玉素丸子汤。
虽不得而知秦津为何会在皇宫佛堂内,但她好不容易寻到借口从皇后宫中端走一碗素丸子汤溜出来,还未行至佛堂,便被一场大雨淋湿了个透。
进宫上的妆都毁在这场春雨里!
烦躁地拿帕子将嘴上花了的胭脂擦去,薛溶月拎着食盒推开紧闭的佛堂大门。
斜风细雨自敞开的堂门潲进来,凉涩的雨水消退佛堂的阴晦沉闷,风雨下并不明亮的光线疯狂涌入,秦津微眯双眸,静静注视着薛溶月的身影在朦胧青灰的光晕下,从模糊到清晰。
留在此处的两位宫人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拦,秦津低沉的声线却先一步响起:“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宫人脚步停顿,没有迟疑地应是,低声道:“那我们两个先去外面替世子把守,以防刘宫人去而又返。”
身为太后钦点的宫教嬷嬷,刘宫人若是不巧撞见这一幕,定会禀告太后,新的责罚便少不了。
“不必。”秦津淡道,“今日落雨,她不会折返。”
宫人不再言语,垂首欲退下。
薛溶月走近,方才发现佛堂中还有两位宫人。她自然认出这两位是在太后宫中侍奉,不由狐疑:“李宫人,王宫人,你二人为何会在此处?”
李宫人回道:“秦世子犯错,太后命奴二人来监督世子受罚。”
薛溶月险些喜形于色。
还有什么是比宿敌犯错受罚更令人开心的事?
但好在她嘴角上扬之前,理智回归,及时压下雀跃,换上一副惊讶的神色:“秦世子犯了什么错,竟然惊动了太后娘娘。”
回首观秦津,李宫人欲言又止。
眼尾微挑,淡淡目光瞥向薛溶月手中拎起的食盒,秦津漠然反问:“薛娘子是来幸灾乐祸的?”
“怎么会。”
薛溶月违心道:“我是来关心秦世子的。”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两人针锋相对太多年,这话出口并没有半分体贴真诚的关怀,反倒惯有的阴阳怪气藏不住。
秦津嗤了一声。
薛溶月也察觉到言语间的不妥之处,不由尴尬地清咳一声,为表示话语真实可靠,她举起手中拎着的食盒,再次强调:“我真的是来关心秦世子的。”
李、王两位宫人识趣儿离开,佛堂门再一次合上,将风雨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