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奴婢告退。”
门板合拢,脚步声远去。
一抹月光落在案沿,姜月萤把手挪到月光处,在银辉沐浴下继续上药,心里一团乱麻。
谢玉庭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俏丽少女独坐案前,皎皎月光披身,白皙的手摊平在眼前,上面沾湿水淋淋的膏药,她微微垂首,睫毛卷曲柔软,眼尾泛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晕。
难得乖软。
并且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谢玉庭对此感到奇怪,怎么某位小公主突然如此低落,总不能是真在意那两个小美人吧?
他鬼使神差的来到她面前,姜月萤倏地抬头,看清谢玉庭的面容后立马收敛情绪,脆弱被伪装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高傲的神情,冷淡的语调。
“你看什么看?”
谢玉庭暗笑,变脸可真快。
“看你自己涂药挺可怜的,怎么不找婢女伺候?”谢玉庭坐在她身旁,揶揄笑。
“那些丫头笨手笨脚的,本宫嫌她们烦。”
“不如孤亲自为太子妃上药?”
姜月萤立马警惕地瞅着他。
看见对方如临大敌的模样,谢玉庭笑得愈发开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用指腹捻开,轻轻点在她手背的冻疮上。
姜月萤想抽回手,奈何谢玉庭大手攥住纤细手腕,使她动弹不得。
谢玉庭上药的手法颇为熟练,来回几次就涂了个干净,最奇怪的是,居然一点都不疼。
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你很擅长伺候人?”姜月萤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噗嗤。”
谢玉庭笑出声,俊朗的面容神采飞扬。
他兀自笑了半晌,才缓缓解释:“孤只是擅长上药罢了,小时候没少挨我母后的揍,故而有不外传的涂药方式。”
“皇后娘娘还会打你呀?”姜月萤问。
“很少有小孩不挨爹娘打吧,”谢玉庭语调轻松,忽而又道,“小公主这种自小千娇百宠的人自然不懂,估摸着你父皇从来没打过你,说不定都没凶过你。”
“唉,真羡慕啊。”
姜月萤的心骤然跌落至谷底,心里默默想,何止是没挨过打,联姻圣旨之前我都没跟他说过话……
有亲人是什么感受?可能她这辈子都无法知道。
她用极小的声音嘀咕一句:也没什么好的。
月华映在烛台,烛火燃烧,融化寒凉月色。
谢玉庭温热的手掌覆上,包裹住她微凉的手腕,轻轻捏动几下,今日提剑扭到的手腕忽而不疼了。
好厉害。
姜月萤发自内心地感叹,倘若谢玉庭出去做个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或许能收到无数赞誉。
奈何此人是太子,治国不是治伤,稍有不慎苦的必然是百姓。
她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不能眼睁睁看着谢玉庭被废,可是一个自小顽劣的人,真的能治国安邦、造福百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