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爷拔高声调:“什么?”
先生留下一句:“你当真以为你的小把戏能拦住殊玉,如今,真想你儿长存世间,便自行去认罪,这样还能留你儿一条姓名。”
方老爷无力瘫坐地面,先生拉开房门,一模糊背影逐渐湮没夜色中。
*
初寄魂,难免不稳,方老爷疼爱儿子,当是会将他放在隐蔽且安心的地方,二人来来回回在方府找遍,不见一人身上染了方平安气息。
翻上屋顶,挖开瓦片,屋子里微弱烛蜡穿过四四方方小空钻出来,打在二人脸上。
暖黄光柔和少年冷淡面庞,为其添上些许温柔,长睫微颤,视线渐渐模糊,少年的脸忽清忽朦。
心尖阵阵刺痛,夷仙捂着心口吸气,冷汗滴落,砸在瓦片上。
终于,她抓上殊玉袖子。
“殊玉师兄,我们先回去吧。”
夷仙下足了功夫,噬心蛊说下就下。
不狠,成不了大事。
屋子里方老爷已然安寝,再待下去无意义,殊玉刚想开口,忽地发觉她不对劲。
明月高悬,正是子时,女子脸色苍白,蛊毒发作,锥心之痛,却始终一声不吭,直至此时才开口。
殊玉:“走。”
夷仙忍受痛楚,按住心口翻身下屋,翻墙出院,一气呵成,期间都不需殊玉搭把手。
她修为不低,寻常蛊毒尚能压制,而噬心蛊,修为越高,疼痛越深。
她尽力维持走路,殊玉伸出一只手,“我扶你。”
“不用。”夷仙拒绝了。
区区噬心蛊,本尊还没废物到用人搀扶。
殊玉张了张口,盯着她兀自行走背影,她按着心口,微弓背,一步一步,很慢,但很稳。
倒是有骨气。
这是殊玉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话。
回了客栈,关紧房门,魔气溢出,打坐调气,丝丝缕缕魔气缠绕身侧,脸颊处冷汗不断淌下,没入深绿衣领。
不知多久,日出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折亮房间,她调了一晚上。
一躺下,“扣扣——”房门敲响。
“谁?”夷仙乏力喊了句。
“我。”
极为简约,极冷淡的一个字。
起身,“吱呀——”
高挑身影一下子盖着整片视线,距离有些近,一股淡淡清竹松香扑来,夷仙意识清醒了不少。
盯着对方衣领上绣着专属天仙宗玉纹图案,夷仙无神问:“有事?”
“方老爷投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