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每一天晚上宁迟都会派人来把宁祈喊走。
久而久之,再看不出来异常就奇怪了。
沈宿雨这几天一直在暗中调查宛国最近的局势与权力中心,不出她所料,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一个人——宁迟。
与她最初的猜想一样,她不禁去想宁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她想起了她与宁迟的初见,他在高阶之上,俯瞰众生像俯瞰蝼蚁。
她躬身低头,视线的尽头只是一袭明皇色的龙袍衣摆,她从未看清过他的样子。
后来她再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宁迟。
没有玉阶彤庭,没有富丽堂皇。
是在一个晓夜。
少年站在满月倾泄而下的寒辉上,连月光都专门为他投了一束剪影。
那天下着雨,他撑着一把油纸伞,身穿月白云衫,整个人在这沉夜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她看得很清楚,他衣袖和衣摆上皆绣着落花流水纹。
仅仅就这么一眼,沈宿雨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句话,月下观君子。
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她。
此刻的宁迟看起来不像是初见时利欲熏心,色令智昏的帝王,更像是清水出芙蓉,不染纤尘的清冷贵公子。
那天宁祈说什么也不去靖王府,宁迟便亲自来请。
沈宿雨看着满院被风雨打落的桃花,只怕是不消明早,满院的桃花便雨后枝空,香消玉损,难免有些心疼。
风夹杂着雨水吹过,到处都弥漫着潮气。
这次终于不再是俯视也不是仰视,而是平视,更准确的说,是赤裸裸地直视,她终于看清宁迟的长相。
跟宁祈很像,只不过宁祈更潇洒,而他更冷峻。
他神色冷冷的,与这透着寒气的雨夜融为一体,而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望过来时,里面似有月色流淌,让人止不住沦陷其中。
沈宿雨看着他斟酌道:“殿下请回吧,宁…陛下他今晚留宿春停宫。”
在她说到宁这个字时,沈宿雨明显看到宁迟的眸光冷了三分,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满月。
雨势不减仍在丝丝缕缕地下个不停。
沈宿雨看着这春雨,直觉怕是再下一夜也不会停息。
宁迟目不斜视,态度冷硬,“让宁祈出来见我。”
这下沈宿雨也犯了难,“夜里风大雨凉,殿下还是快些回去罢。”
宁迟仍是不依不饶,看样子轻易不会善罢甘休。
沈宿雨只好转身回去请宁祈。
此刻宁祈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看到沈宿雨走进来,眼睛立马亮起来了,直起身来,“怎么样?他走了没?”
沈宿雨摇了摇头,“宁祈你……”
她话还说完,宁祈便又躺了回去。
“他要在外面站多久啊?我要是不跟他走,他不会站一夜吧。”宁祈躺在地上嘟囔道,又是苦肉计。
沈宿雨见他这样抗拒,不由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啊?”
宁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宁迟每天晚上都喊他去下棋,也没个新花样,他快烦死了。
下棋下棋,又是下棋,他都要下吐了。
沈宿雨看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好换个话题,“那现在怎么办?怎不能让他真在外面站一晚上罢?”
宁祈躺在地上翻了个身,“还能怎么办,他喜欢站那便让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