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惧,令她本能地想迅速离开,突如其来的惊悚竟叫她的羽毛一时动弹不得;她怀疑是自己看错,却注定自太卜寺跟来的这一路自己已然一错再错。
君夫人早间向后侧头的那一举动,竟然,是在留意一个人。
因为在霍纤入的眼中,除了她和君夫人,风惊幔分明看到了第三个人。
那个她到此刻都没能察觉到其存在的人。
只可惜,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她稍缓过神来,即刻对上了一张脸。那脸距离她太近,想看不分明都很难。只是美则美矣,任是谁抛出这样一个狠戾的眼神都难再可爱。
糟了。方才的一个错愕不小心暴漏了行迹。这次的直视,是真的,被君夫人发现了。
太卜令朝服的广袖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
风惊幔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努力振作之下方才坐稳。果然不能太过贪心冒进,这招中的,还是大意了。
殷檀闻声慌忙自隔间赶了过来,惊诧中先是出手封住了风惊幔的两大穴道。
“这是怎么弄的?宫里居然有人能把你伤得这么重。”
殷檀用手帕帮她擦拭着唇上的血迹,语气又惊又气,更多的则是心疼。“难不成,是太卜令回宫了?”
“真是太卜大人那还就好了。我放出羽毛窥梦的时候被对方发现了。”风惊幔反手抓住殷檀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是君夫人。”
来不及诧异。风惊幔先让殷檀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以免天亮后被璃幻差来问安的宫人发现端倪,同时将昨夜的见闻简略的跟她叙述了一遍,最主要的是要交待清楚那把刀原来的位置。
“既然发现了你,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风惊幔深吸了一口气,进而转用舒缓的语气道:“不用担心,我中的这一掌几乎可以说倾其所有。从她对这些碎梦的控制情况来看,我伤得越重,我们眼下就会越安全。”
言罢调皮地朝着殷檀抛了一个眼风:“她现在,真的离死不远了。”
“你都伤这么重了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殷檀对于君夫人的过往不敢兴趣,只顾被风惊幔气得哭笑不得。
“还是不行,见不到她我不放心。”风惊幔说着将手中的软枕丢到了一边。
殷檀以为她要下床,连忙伸手阻止。“亲眼见到那位咽气你总该放心了吧。你这小身板还是省省吧,我替你去看。”
“我的意思也是让你去啊,干嘛急着拦我?”
“那你刚才……”殷檀不解。
风惊幔一头倒在枕头上,顺手拉严了被子,“我只不过是想抓紧时间睡一觉,除了缓解下伤情,没准还能赶上个晚集办一件要紧事。”
赶、赶集?
见她气色还好,殷檀又搭了她的脉后稍稍松了口气。
身处险境,对手的动向确实要紧。殷檀再三叮嘱她莫要轻举妄动,万事务必要等她回来再作商议。
还是不放心。就差再补上一掌把这家伙打晕了算了。风惊幔将身体蜷缩在被里已经把殷檀的这些担心隔在了睡梦之外。
一颗心怎么看怎么不是一般的大。人家已经睡着了。
至于她口中说的那个要紧事……要不要紧不知道,事的确有那么一件。
一事不烦二主,风惊幔是想碰碰运气看能否进到璃幻的梦里请他再帮自己一个忙。
这个忙说难也不难,只是有那么一点棘手。整座宫城即便还有人愿意且有能力帮她,她也不敢向除璃幻以外的第二个人开口。当然,尤其是秦恭俭。
此刻的秦小公子并不知道风惊幔如何的嫌弃自己。
即使知道也一定顾不得那么多,正站在玉阶上亲自指挥宫人安置塌椅陈设物具。面色虽有疲倦但两眼饱含着的笑意却半分骗不了人。
进进出出的宫人脸上也是难掩的喜悦之色。若非见到了秦恭俭,殷檀真的要怀疑君夫人病重原来在众人眼中是如此大快人心的一件事,竟然可以招人记恨到这个程度。
玩笑归玩笑,宫中女官断不会如此放肆。只是这场面令她大感意外倒是真的。
不多时,但见秦恭俭自内殿搀了一名贵妇出来,裙裾轻启盈步款款,身上常服虽然素简清雅,一颦一笑间却尽显万千仪态。重点是蝉鬓乌发之下映衬的这张脸,气色嘛……比起刚刚吐过血如今一头睡死的某只不知道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