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很是颠簸。
秦素瘫在座椅上,揉着酸痛的腰,哼哼唧唧地抱怨,“装一回书生比查案子还辛苦,这辈子我是再也不想碰那劳什子的圣贤书了。”
对面,常汝琰正闭目养神,闻言只翕动了一下,淡淡道,“十遍抄完了?”
秦素的抱怨骤然止住,倏地坐直,满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怎么还真要让我抄完啊?”
常汝琰掀开眼帘,嘴里不留情面,“不过是四书中的两篇,到你这儿竟成了胡编乱造,那日诗会上的本事哪去了?”
秦素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那你得去问辛弃疾大大,问他老人家怎么就精准地占了教科书C位,让她这种学渣也记住了。
秦素摸了摸鼻子,决定跳过这掉面话题,身子一歪又瘫了回去,继续揉着腰哼哼,“哎哟,我的腰,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这折腾哟……”
常汝琰瞧她装模作样的样子,嘴角微抽,翻出一个软垫,随手扔了过去,“垫着,再累也比不过你嘴硬累。”
软垫落入怀中,秦素愣了愣,立刻得了便宜卖乖,嘴里也不叨叨了,把软垫垫在身后,换了个舒适姿势,合眼安静下来。
马车内顿时静谧,只有车轮轻轻辗过路面的声音。
连日紧绷耗尽了所有心神,没多久,秦素脑袋一歪,靠着车壁沉沉睡去。
察觉到她的安静,常汝琰单手撑着脸颊,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沉睡的面容上。
褪去了伪装,那张脸又显出原本的精致模样。
几缕细发掩在额前,睫羽投下淡淡的影,平日的机巧灵动此刻只剩几许乖顺。
常汝琰静静凝视片刻,视线渐下移,停在她的脖颈。
那里还留着一抹浅淡的痕迹。
指尖似乎仍存留着那日为她涂抹时的热度。
常汝琰眸色微沉,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时停住。
他想起几日前她在府上那句毫无防备的低声抱怨,望着眼下这情景,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想着想着,常汝琰真的低低笑出了声。
秦素啊秦素,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是将你远远推开,还是直接绑在身边呢?
常汝琰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进退两难的一日。
他收回那些翻涌的心思,指腹终是落了上去,轻轻一抹,那点碍眼的痕迹顷刻消散,肌肤恢复了原本的细嫩白净。
“真是……没心没肺的小狐狸。”
-
回到县衙时,天色已近黄昏。
常汝琰率先从马车下来,回眸一瞥车内睡得毫无知觉的秦素。
车夫压低声音询问,“大人,要不要叫醒秦捕头?”
常汝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自己走到车边,轻声唤道,“醒醒,到了。”
秦素微微一颤,猛然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恍惚。
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哦……已经到了啊。”
常汝琰不再多言,径直向衙门走去。
秦素打着哈欠,慢吞吞地下了马车,伸展着酸麻的身体。
这时,常汝琰忽然驻足回头,神情淡然地对秦素说道,“回家好好歇着吧,这两日准你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