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使不得!”林婉儿瞪圆眼睛,连连摇头,“端溪名砚啊,这得值多少钱!”
“我哪用得上这些东西,留着也是白搁。你不是说你爹最爱这些文房四宝?正好,拿去博他欢心。”秦素抬手按住砚台,不容她再推脱,随后唤来小二结账,“反正今儿逛也逛够了,咱该回去了。”
“可是……”
“没有可是,走了走了。”秦素懒得多费口舌,拉起林婉儿就走。
赢是赢了,但这种被人死盯的感觉算不得多享受。
那首词不过是借了辛弃疾的东风,妥实有些心虚站不住脚。
一场比赛闹得全场瞩目,秦素恨不得立刻远离这是非之地。
再晚走些,只怕收拾局面的就不是她自己了。
二楼雅座里,柳烟容满目黯然,双眸盈满湿红。
她转头看向沈氏,喉间发涩,试探着唤,“伯母……”
沈氏神色寡淡,轻描淡写道,“只是一句助兴小令而已,何必放在心上?时候不早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乏了,该回去歇了。”
说罢便率先离席,态度再无之前的亲近热络。
柳烟容双手握紧,指节泛白,心头怒气翻涌间,抬眼寻向常汝琰,却只见他微垂眼敛,隔着雕花木窗,垂眸俯视着楼下喧闹的街巷。
柳烟容不甘心到极点了。
正欲说些什么,常汝琰先一步回过头,看向她时寒意微显,“柳小姐,今日之事还望是最后一次。母亲许你陪同,只因看在柳通判的面子上。若明日再有风言风语传入耳中,恐怕柳家脸上也不好看。若你再如此行事,休怪我翻脸不认情面。”
言尽于此,常汝琰不再多留,起身随沈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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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渐起,带着湿冷的水汽氤氲而来。
秦素任由林婉儿拉着,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
河边依旧人声鼎沸,眼前无数盏花灯摇曳于水面,灯火通明如流金碎玉,映得河水也跟着流光溢彩。
林婉儿在灯摊前停下,从中挑出两盏素面莲花灯,将一盏递给秦素。
“听说这河神娘娘可灵验着呢,难得过上元节,素素你赶紧许个愿吧。”
说罢,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截眉笔,借着灯笼的光线在花瓣上写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外乎是“爹娘安康”,“铺子红火”之类的。
秦素垂眸看向手中的灯,又凝视河面上浮动的灯群,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以名状的孤寂。
满城繁华,终究隔她千里。
起初的惶恐、艰难融入新身份的努力、被心悸强压的不安。
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这陌生的时空卷走。
她究竟是谁呢?
是那位曾声名远扬的女侦探,还是如今昭庆的一名扬州捕快?
抑或,是无根无凭,被命运流放至此的异世孤魂?
“发什么呆呢,快写呀。”林婉儿小声催促着,眼见秦素对着河水出神,手中灯瓣仍是空白,“说嘛,想许个什么愿望?姻缘?平安?还是升官发财?”
秦素被她拉回现实。
那些翻滚的心绪,到底是无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