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与柳诗痕告别,继而出了柳家,方踏出门槛,忽地廉纤晚雨至,不过几瞬,变成雴霫。
三人根本避之不及,衣裳纷纷淋湿,方才清洗之处亦被雨打湿,倒是白费气力清洗。
驷内,水断栩直直望向被浸湿的鞋履,湿薺薺之感令人心闷。
“娘子,奴婢有一言,在道来前,还望娘子恕罪。”
玉盘倏然出声,许是瞧出了她正愁绪笼罩着。
“无妨,大可直言。”
“娘子,暗格出,有一鞋囊,奴婢在驷内扑地时见到,并未打开瞧瞧里面是何……”
玉盘此一边言语着,彼一边头愈垂愈低,声音亦是如此。
“无碍,不必忧心。”
水断栩从暗格处取出鞋囊,入目是一缂丝弓鞋,青鸾翘头,湖蓝色缎面,绣着金丝。
疑惑之余,她心中稍稍慨叹,此鞋履倒是糟蹋了,待下车,浸在雨中,沦落成与原先鞋履一样命运。
但,自己所感才是最为重要,与其疼惜一双鞋履,倒不如忧心自己。
穿上后,水断栩惊觉,竟是意外合脚,好似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辘辘声止,玉盘与游乡先行下车,纵使她已言明不必在马车旁候着,二人却置若罔闻,仍旧在雨中不挪步子。
“你们……”
水断栩口中正咕哝着,下车时,却感知不到雴霫,转眸望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持着油纸伞,为自己遮挡着风雨。
“表兄?”
她讶异祝见粼的出现,他缘何途经此处?那游乡入府……
“雨势愈急,表妹还是先回府,有何话,回府再言明亦不迟。”
水断栩闻言,觉得游乡一事过会言说亦可,遂提起衣袂,踏上木凳,不知已露出那抹湖蓝色。
行了几步,雨又至其身,水断栩此一边挡着脑袋却走,彼一边回首望向祝见粼。
只见他耳垂和面颊皆染上诡异的绯红,双眸垂下,直直望向一处,岿然不动,稳稳地持着油纸伞。
“咳咳咳,世子?世子?”
一旁寄思见状,将手中油纸伞递与玉盘,继而行至祝见粼身侧,在耳畔轻唤着。
“世子?世子!”
经寄思黾勉劬劳下,祝见粼终是回过神,他抬眸,晓悟发生何事时,忙不迭将油纸伞朝水断栩方位移了移,继而轻咳几声,开口道。
“方才……方才……无事,快回府罢。”
水断栩见其涨红了脸,遂并未追问,一来她不愿强人所难,二来她心中揣事,祝见粼缘何如此,想来自有道理,自己不愿知晓。
途中,她提及将游乡进府为雇工一事道来。
“表兄,迎叶確为良民,且她是自愿入府,自愿签订契约,绝不会担上蓄奴一事。”
说罢,祝见粼倏然止步,侧过身望向水断栩。
她见状心中忐忑着,却未垂下眸,强装镇定与之对视,候着他启齿。
四目相对间,她好似回到初见时,那时檐铃作响,如雷鼓。
此时心动怦然,竟比那时还响亮。
“既是当武婢,那,她可以保护你吗?”
水断栩闻言,不由一怔,可话还未完。
“若是迎叶姑娘可以护你周全,进府倒是无妨。明日我便去寻赵管家。”
见他轻易应允,水断栩一番措辞竟无处施展,只可止于口,藏于心。
无话时她才惊觉,二人正同在油纸伞下,怪道祝见粼耳垂愈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