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银铃的嬉笑和打趣声清脆于林中回荡,阮流卿细细听着,闻见有人提及卫成临来。
“如此机会千载难逢,据说卫大人也要来呢。”
那女子一脸期待,声线更是上扬几分,“而今他已是自由身,倘若能得他的青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是啊是啊!卫公子年少有为,丰神俊朗,而今更与太子相交莫逆,未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
众人一片雀跃倾慕附和,只忽而有一女子满是不屑的哼了声,“依我看,那归政王爷同卫大人比起来,倒更出色一些,这京中,有哪位公子大人的容颜能胜过归政王殿下的?那气度、那容貌,立见高下。”
此言一出,原本兴奋雀跃的几人安静下来,竟一时缄默,思索着,却似当真想不出有谁的容颜更略胜一筹的。
“可归政王纵使容颜惊为天人,难以比拟,可而今何人不知他的手段脾性?”一女子说到此处,似都打了个寒颤,视线小心翼翼环顾周围,声音压得极低,道。
“我早就听闻其行事阴晴不定,莫说私下里了,便是朝堂之上亦是雷利狠辣!”
“呵。”
听罢,绛色骑装女子捏紧了手中缰绳,语气甚是厌弃,“莫说归政王这样的性子,便说他结党营私只手遮天的做派,亦不是什么好人。多少联合弹劾打压他的官员被他搞得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看不到吗?”
绛衣骑装女子冷冷笑问:“那你以为为何卫大人同阮二小姐大婚未成?便是因为他从中作祟,将阮二小姐逼得跳崖自尽!”
话音一落,满是惊慌震撼,“你说什么?”
“其中辛秘,竟是……如此?”
“那阮二小姐也太过凄惨,我曾见过她,那样鲜亮柔婉的女子,竟……”
有人说着,面上闪过唏嘘之色,正想继续追问下去,便听见后头传来的一句清脆女声。
“你们休要在这里乱嚼舌根了,阮二小姐没死呢。”
只见身穿淡黄色骑装的少女跟了上来,拽着手中的缰绳,娴熟将骏马捋停,一双澄澈的瞳眸微扬,皮笑肉不笑道。
“况且,说这么多,你们就不怕叫那心狠手辣的归政王听了去,要你们好看?”
尾音沉了些,勾勒出些警告意味,方才聚在一起三言两语的几个女子顿时面面相觑,显然到底是被吓了一跳。
须臾,绛衣骑装女子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苏大小姐,我知你与阮二小姐生前交好,可而今你还是认清现实吧。”
说罢,也不再理会,便拉着缰绳快马朝前而去,剩下几个女子见了,也不多做纠缠,喝着身下的骏马,一并跟了上去。
一时闹腾的深林沉寂下来,独留那黄衫少女留在原地,不知凝望在哪处,更不知在想什么。
而藏匿在灌木丛林中的阮流卿一直看完这一切,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而在黄衫少女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她便已认出了她是谁——苏瑶芝。
从前,她们二人最是交好,她性子沉闷些,不敢做的,尽是由她。
可而今,物是人非,自那变故之后,她们已数月未见了。
从方才芝芝的话里来看,从父亲放出自己坠崖身死的消息之后,她竟一直不曾相信自己死了。
芝芝还一直念着自己。
阮流卿眼里晃动波光,闪烁晶透的泪花儿蕴蓄着,她多想立马出现在她眼前去,告诉她自己真的没死,再好好诉说这数月来的心酸。
可……她不能。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强硬压下这股冲动。
依现在的情形,这推迟了月余的春狩,那些个王公贵臣不仅来了,甚至还破例允了些朝臣眷属。
前所未有的恢弘壮观,她绝不可贸然现身,万不能给芝芝带去麻烦。
如是想道,阮流卿只能眼睁睁看着身着黄衫的少女骑着汗血宝马离开。
一切又恢复到幽谧的宁静深远,待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阮流卿缓缓从草丛堆里走出,凝望着苏瑶芝离开的方向,眼尾微微泛出一抹绯色。
她想,自己总会有一天能摆脱这“活死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出现在芝芝的面前。
思绪飘荡着,没过多久,她竟又听见了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