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憧憧,南星闭眼装死。
纸张与地板摩擦的“簌簌”声不绝于耳,诡谲的法则覆盖在婚床上。
地转天旋。
落在船上的南星睁眼,漆黑不见五指,传送导致的头晕刺得她反胃。
纯钧的光辉照亮周遭,一捧荷叶包着的糖渍梅子被递到面前,荷叶清香卷着酸甜,驱散了难受的肿胀感。
南星从谢澄手中接过梅子,一口一个。
谢澄倒是神色如常,未见不适,他笑道:“每次进入世家祖宅,就必须通过验证血脉的传送法阵。我一开始也犯晕,习惯就好。”
将梅子吃干抹净,南星轻按太阳穴。
小船顺波而行,剑光驶破黑暗。南星敲了敲船底,惊讶道:“纸做的?”
昏暗的环境令人眼睛干涩,她下意识掐指使出日光咒,想仔细研究这怪异的纸船,可熟悉的神眷灵力并未自指尖流淌而出。
南星不信邪,又试了几种其它符咒,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轻“啧”一声,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悔地说:“我怎么没早点想到。”
迎着谢澄不解的目光,南星说出自己灵光一现的猜测:“如果说人界的昏喜楼是水面倒影,冥界的阴缘殿才是本体,那还有影子。”
谢澄若有所思:“影子?”
南星点头,又试着掐诀:“对,照水为镜,逆光成影,冥界的影子就是鬼市!”
一点就通,谢澄会心接话:“所以不能使用灵力并非鬼市的禁制,根源在冥界。”
想通其中关窍,谢澄神色凝重,南星却在想:这个价值连城的消息,没办法卖去舌楼了,真可惜。
又听谢澄沉吟道:“很大胆的说法,人、仙、妖三界之说由来已久,若传说中的鬼魂往生之地——冥界当真存在,就是四界了。”
南星却所见不同,她摇头:“人、鬼、仙其实都是人,只是活着的人,死去的人,拥有神眷灵力的人。若神明未曾陨落,的确该是三界,只不过是人、妖、神三界。”
一口气说完,南星抬头便对上谢澄含笑的双眼。
“笑什么?”她不解。
明明很有依据,三界之说自上古时代便有。可千年前神明陨落,人类文明出现断代,后世只能通过种种遗迹来推测。
偷笑的小表情被抓包,谢澄更是无所顾忌地打趣。
“我是在笑,你现在就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和在藏经阁长大的一样,莫非老了,也会长得像皇甫肃一样吗?”
听见这不着边际的调笑,南星拳头很硬,忍住将这厮一脚踹下船的冲动,琢磨着该怎么给他紧紧皮。
面上不显地纠正:“该称皇甫长老。”
不知为何,谢澄今日格外大胆,如同初探深山的乳虎,终于露出利爪獠牙。
他声音平静:“你用起禁咒来随心所欲,还讲究这点繁文缛节?我很好奇,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就着剑光,他的面目忽明忽暗。
那双灿若繁星的眼隐入黑暗,欺骗性的少年气随之消失,南星才恍然发觉,他原来长着这样锐利的轮廓。
南星低下头,敛住古怪神色,忽而轻笑:“我是在藏经阁里长大的书妖,修炼百年,终于能化成人形,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美少年。”
有钱好骗,年纪轻轻,还生就一副好皮囊,的确是话本子里的妖怪最嘴馋的。
但南星前世是统掌三大州驭妖司的顶级驭妖官,除了三大世家家主和沈去浊,人人都要避其锋芒。
单论捉妖之事,她是实打实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