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里,他在容家站稳脚跟后,才重拾起写作的爱好,在三界追书发表了他的小说,笔耕不辍是他在云水界唯一能放肆袒露的真实,和对故土的追思。
他的笔名与幻境里的“三七少一横”不同,而是沿用了蓝星的“薄荷玫瑰”。
这名字他二十岁的时候还嫌弃过太幼稚、太中二,想要偷偷改了,可后来他被挂了厕,又担心自己改笔名还会被挂心虚,就一直用了下来。
却没想到,“薄荷玫瑰”就这么陪了他一百年,甚至还代替了“容子倾”这个本名,成为他在云水界的锚点。
而他的本命法器也是,被他取名为“口口”,算是在玩梗了。
其实在人生靠后的几十年里,容子倾甚至好几次忘记“口口”这个梗是怎么来的,需要仔细思考才能回想起来。
——那时的蓝星对他来说,已经太遥远了。
回到二十四岁,尚且年少无邪的时候,对容子倾来说何尝不是世上最好美的梦境。
——只可惜,这场梦,太短了些,无法覆盖到的千年万年,千秋万岁,他和蔚椋得道飞升之后。
只有一年,短短的一年。
容子倾还没拥抱够蔚椋,也没亲吻够蔚椋,还没来得及与蔚椋做。爱,也没能在一切都轻松愉快的梦境里,兑现与爱人共同飞升的诺言。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积累的财富在刺杀闻千寻时已全部爆破,连同本命法器口口和他的储物佩也未能幸免。
他自己的身体,他的寿命也……
容子倾恍然觉得疼痛,其实爆炸刚刚发生的时候,痛感并不明显,反而有点滞后,他看到火光将他的身体吞没,只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之后炸裂般的痛楚才不期而至,在他灼烧的断口处,也在已经失去了肢体处。
而现在,这种隔了一年多又被接续的痛在缓缓减淡,空茫的冷意代替了痛感,耳畔全是嗡鸣的声音。
他听不见,也看不见。
但一点点力量却在此刻涌了上来,容子倾颤动眼睫,使劲将眼帘打开。
光线投了进来,他的视线很模糊,看不清东西,红红的一片。
他努力掀起眼皮,将眼睛睁得极大,前所未有得大,一改往常的慵懒,被血浸透的眼瞳终于聚了些微光彩,像是最后看一眼这个世间般,努力地将天地纳入眼中。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他的双眼,将血色擦去,随后容子倾的视野恢复正常的色彩。
他看到了蔚椋。
幻境里尚且稚嫩的脸庞,在时光回到正轨之后骤然长开,即便肌肤被血污溅满,也可看出其下的骨相清癯俊秀。
微微的婴儿肥褪去了,脸型硬朗了些许,眉毛更加浓郁,眼型也更显细长。
而那对本该清透的双眸,成了艳红色,看着有些邪气,又带着些微的妖冶感。
——已经,入魔了啊……
容子倾恍惚间看到蔚椋被血染红的唇瓣开合,但声音实在无法听清,他慢慢抬起手,举到蔚椋面前,对准那双眼睛晃了两下,才触碰上去。
他轻轻地道:“真漂亮啊,两两……”
蔚椋垂着眼眸,眼帘一眨未眨,任由容子倾的手直接触碰上他的眼球。
如果容子倾喜欢,如果这能让容子倾多驻留片刻,哪怕将这对眼睛挖出来送进道侣的手中,他也丝毫不会犹豫。
清透的泪水在红眸下积蓄,幻境里他已经哭了许久,可眼泪还是不停地落。
原来透骨的伤心和恐惧一样,都是无法控制的情感。
他的手指在容子倾看不到的地方不停掐点,想要用出曾经练习数日才掌握的治疗术。
可就如容子倾所说那般,清修与魔修的术法并不相通。
此刻魔气在他的经脉和丹田内冲撞,霸道地驱逐灵气,逆转他的体质,在他四肢百骸烙下凌迟般的剧痛。
而他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拼命吸纳更多的魔气,将它们汇聚到指尖,冷静地掐点,失败。
掐诀,失败。
掐诀,失败。
……
魔气快速地消散或是反噬回他的经脉,容子倾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浑身的灵力都在极快地逸散,修为也在迅速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