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武装力量在虚空面前不堪一击。
哪怕长年于一线拼杀的战士们,在真正黑暗力量的攻势下,也只能借着粗大的世界轨道当掩体,边打边退,边退边求援,黑暗皇帝亲临战场,它一把用虚空凝成实体的长戟随手一挥,就有大片的装备被打碎,大片的战士身首异处。
在完全力量的黑暗皇帝面前,人类连直面交战的机会都没有。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即使身形相当,即使有最精良的科技武装,即使人类还有存活数量最多、输出能力最强大的义勇军奇术师们,但是不再被灯塔克制的黑暗生物仿佛解放了桎梏万年的封印,它们每一个单位的杀伤力都比过去翻了好几倍。
更何况还有个再无灯塔克制的黑暗皇帝在那里,杀人如踩蚁。
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羽上贤人带领的远程精英队,作为被赋予厚望的最高输出,也不得不凭着射程,且战且风筝,他们迎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填了一队又一队的人命,也只能堪堪守住中央站台,无法再行动一步。
断肢在风暴里飞溅,血肉在漩涡里碎裂,也不知是谁和谁的,又很快被下一波攻击卷成齑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说话的是雪川白马,年过六十的老父亲在儿子入伍的半年后也毅然入伍,成了一个情报分析师,“我们的防御只会被削减得越来越弱,而它们——”
虚空怪物还能不断同化濒死和重伤的战士,把人类高手的力量、法术乃至生命力都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太难受了,你们等我,我去找贤人想想办法。”
雪川白马拄着拐杖拖着断腿,迎着席卷过遍地尸骸的狼烟与风雪,一个人就往拼杀最激烈的中央站台而去。
他的判断当然精准,现场有很多战士在无法被及时救援的情况下,已经不得不请求同伴立刻杀死自己。
也好过变成次元研究所所长的脑袋那般载入史册的下场。
雪川光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战友们含泪举枪,自相击杀。
看着父亲嚎哭着送走孩子,看着丈夫无声地埋下妻子,然后怒吼着去与怪物同归于尽。
看着夜幕与风雪落满苍白的轨道,看着生命在这亿万里轨道的两端,在血与火的悲歌里,四散飘零,飘去了风雪吹不到的尽头。
然后厮杀中的人们看到沉沉的冬夜中,出现了一个高大又渺小的光点。
他拨开一层又一层的血肉与硝烟,他一步一步走向黑暗中的某一处。
不知是谁先认出了——“他去灯塔遗迹!”
不知是谁喊了他的名字——“是羽上贤人!”
羽上贤人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在黑暗精锐们反应过来之前,一个人脱离了战场,一个人沿着风雪中看不见的脚印,沿着先辈们走过的路,沿着林雨行每一次捐骨时落在他眼底的背影。
他静静地向着灯塔遗迹走去。
战场的喧嚣似乎越来越远,除了风的呼啸与雪落在他长发上的声音,他快要什么都听不到了。
“希望老爹和老头别怪我的不告而别。”
“至于王八蛋……”
【羡月,你为什么羡月啊?】
【因为你我都只是漫天繁星里的一颗。】
【为什么非要羡慕月亮,我们两颗星星互相依偎不好吗。】
在踏上第一个台阶之前,羽上贤人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人海茫茫,也不知所念的人又在何方。
算了。
他们之间,本来就不需要告别。
如果球在这里问他,他一样会回答这句话。
以及——
【……对不起,羡月,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